江州早紀的意識飄忽在半空之中,像是一個幽靈一樣看着被屠殺的人類,看到了夏油傑嚴重徹底破滅的信仰。
曾經說着正義,說着要踐行正道的黑發少年低聲呢喃着:“隻有咒術師才能活下去。”
“我讨厭猴子。”
少年的臉上是非術師的血液和不滅的火光,屬于他的光明早已崩斷,他已經決定獨自踏上永夜的道路。
就在這個瞬間,江州早紀明白了為什麼五條悟無法阻止夏油傑的堕落,也理解了五條悟當年的無能為力。
17歲的五條悟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拯救一切,但他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救不了——17歲的少年終于在這一刻成長為大人,感受到了人世間的痛苦與絕望,而最好笑的是,這些讓他成長的養料也同時反哺着他的能力——隻有心境成長了,才會成長為更強大的咒術師。
“他當時一定很難過吧······”江州早紀想。
如果要成長,就要經曆這些痛苦什麼的······
對于當時的五條悟來說,肯定很難過。
一瞬間,江州早紀有點想摸摸五條悟的頭發,實際上她也這麼做了——17歲少年的頭發軟軟的,摸上去的手感特别好,但他好像感受到她的存在,突然打了個噴嚏問夜蛾正道:“老師,有人摸我。”
夜蛾正道撲克臉:“沒有。”
“真的有!”五條悟往身後看了眼,“難道還鬧鬼了?”
被發現的江州早紀吓得瞪大了眼:“他怎麼能感受到的?”不是說好的隻能看不能感受嗎?
系統也有點不知所措:【可能是因為悟是最強吧,你後面注意點,别讓他發現了】
答應了系統的江州早紀點點頭,跟随着空間的轉變,江州早紀來到了百鬼夜行後。
她看着幫着眼睛上白色繃帶的男人摘下了自己的繃帶,用那雙足以看透一切的六眼認認真真地看着自己曾經的摯友,然後慢吞吞地蹲了下來。
受了重傷的夏油傑看上去相當不好。
他捂着已經失去右手臂的身體,鮮血不斷地沁出來,怎麼也止不住。黑色的發散落了下來,褪去了這十年或冷漠或優雅的僞裝,無論他要站在鏡子面前給自己洗腦多少次“我就是讨厭猴子”,他在五條悟面前終究還是露出了溫柔的本質。
江州早紀看着面前這個因為失血而臉色逐漸蒼白的男人,看着五條悟繃着一張臉,語氣平靜又冷漠地問他:“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她看着五條悟親手結束了夏油傑的生命,看着面前的男人裝作若無其事和學生們打鬧,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她是完全能感覺出來的——
五條悟就是在難過啊。
他怎麼可能真的對殺死夏油傑這件事情沒有一點反應?明明他就是在難過啊——
要是那個時候,她能抱抱他就好了。
【宿主先别emo了,你看那個】
江州早紀收回了難過的情緒,看向小巷内突然出現的女人。
她長着一張江州早紀從未見過的面容。
下一秒,足夠讓她san值狂掉的場景驟然出現:
那個女人突然伸手打開了自己的頭蓋骨,一團白色的腦花叢中鑽了出來,用一種奇怪的術式鑽進了夏油傑的腦袋裡,然後伸手把他的頭蓋骨合上,動作一氣呵成,像是重複了無數次,早就熟能生巧了。
江州早紀愣住了。
這個場景······她好像在哪裡見過。
記憶的碎片開始翻湧,像是鏡子被打碎的瞬間,無數光影交錯而過,江州早紀的腦中閃回了無數畫面,好像是被人喚醒一樣的感覺,江州早紀的腦海中突然多了很多她不曾感受過的經曆。
然而這些場景無一不是她的臉。
這是她的過去,被她遺忘的無數個人生。
從平安時代的種地少女,到鐮倉時代武士家裡的仆人,再到明治時代的貴族小姐,昭和時代的藝術家······
腦海中某個瞬間閃過,是她作為武士的江戶時代。
她想起來了。
“······”
巨大的痛苦瞬間淹沒了江州早紀,這個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事實像是行星撞地球一般直接撞碎了她的全部認知和價值觀。
“是我。”她顫抖着聲音說。
“是我讓這個惡魔存活于世。害死了這麼多人,還影響到了五條老師。”
“是我親手救了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