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一雙眼睛盯着遠離的兩人，不知是不是遠處燈籠太亮，她似乎看錯了，那儀态萬千，八方不動的于妙的寬大衣袖，似乎動了一下，喬潔正在邊上攙扶着她。

她眯了眯眼睛，喬潔有意向于妙打聽立後一事，是為什麼，她也有心皇後這個位置？還是别有所圖？

隻是，不管是哪一個想法，她既然有意打聽，何不直接從齊太後下手，她才是裴衡的親娘，要說裴衡的事情，她應當更清楚才是。

等于妙一行人走遠了，執書才悄聲道：“公主，太妃娘娘怎麼确定，今夜宴上，皇祖母不會給您和皇上牽線？”

“你也聽出來了。”

抱弦：“公主您和執書說什麼呢，怎麼我聽不懂。”

顧曦轉頭，輕輕敲了下抱弦的頭，“你呀。”

執書也跟着笑，顧曦正要轉回頭，猝不及防地跟乘風對上目光，兩人皆是神色一怔，而後顧曦垂下眼眸，問道：“你說，她為什麼這麼确定呢？”

乘風正要開口，但話到嘴邊，變成了，“殿下，又有人要過來了。”

因着前面才躲過，此時乘風的話一出，幾人都下意識地又往後藏了藏，不過片刻，果真又有一行人過來，而這次走過的，隻不過是吉布哈和他的随從而已。

顧曦微微歎了口氣，嘲笑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而就在這時，就聽得吉布哈嘲諷道：“可惜了，塞勒赫要是在本王身邊跟着，死之前還能看一看大昭宮宴的奢靡，如今，哼，本王就不行，那個大昭公主會帶他過來。”

這話說得實在有些惡毒，顧曦甚至都能感受到後面抱弦有些打抱不平的哼哼聲，她扭過頭去看乘風的臉色，卻忽然從他臉上瞧出來一絲心虛。

顧曦一愣，忽而便明白過來，這人該不會以為自己一看見吉布哈，就會想起那日的不愉快，故而跟他鬧别扭吧。

心中覺得好笑，但又覺得心疼，他怎麼會覺得，自己會因為一個外人，而輕易跟他翻臉呢。

想到這，顧曦想了想，忽然蹲下身，從地上撿了顆石子，站起來遞給乘風，而後朝着吉布哈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顧曦挑着眉，眉眼之間都帶着些故意惡作劇的狡黠，乘風不由得看怔了片刻，幸而在顧曦發現之前，回過神，他拿過石子，便毫不猶豫地對着吉布哈的方向，彈了過去。

前面瞬間便傳來吉布哈摔倒慘叫的聲音，顧曦幾人忙捂住自己嘴巴，又往後藏了藏。

吉布哈那邊，身邊随從忙不疊地上前扶他，但他嘴裡罵罵咧咧的，“誰敢暗算本王？”

可是環顧四周，哪裡有人，随從不敢得罪他，也不知道吉布哈此時腳踝痛得像針紮，隻是奉承道：“王子，大概是大昭宮殿的修建比我們餘北差遠了，好好的路非要鋪這些石頭，才讓您崴了腳。”

吉布哈有氣無處發，但又不願在下人面前露出慘狀，于是站起來後，卯足勁往身邊的人踹了一腳，一個沒注意，自己又倒下了。

假山後，顧曦沒敢發出聲音，隻拼命捂着嘴，笑得發抖。

等到吉布哈一行人終于離開了，假山後幾人才終于放開了笑，抱弦直言不諱，“乘風幹得好。”

乘風看着顧曦，卻道：“多謝殿下。”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顧曦想到什麼，道：“我看吉布哈，還有他身邊有幾個人都打了耳洞，帶着耳墜，這是你們餘北的習俗？”

乘風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落寞，而後點點頭，“是。”

抱弦好奇，“男子打耳洞，可有什麼講究？”

乘風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草原部落上的男子，一旦到了十歲，就會由身邊最親近的人為其頌嘉詞，并打上耳洞，寓意為将所有祝福都釘在身上。”

顧曦聽着，目光看向乘風兩邊耳朵，可是耳垂平整，哪裡有什麼耳洞。

邊上抱弦咦了一聲，“那你……”

話沒說完，顧曦便道：“原來是這樣。”

嘴上這樣說着，但她心底難免疑惑，之前乘風跟自己說過，他和額吉相依為命，從其說過的他額吉在黃沙之間掩護他一事可以得知，他額吉應當是很愛他的，但既如此，為何沒給他行此習俗呢。

“你們幾個怎麼都藏在這裡呀？”陸玉窈忽然出現，實實在在地把幾個人都吓了一跳。

“怎麼啦，我這般吓人？”陸玉窈疑惑。

這幾人剛剛做了壞事，自然心虛，顧曦朝陸玉窈扮了個鬼臉走過去，兩人并行往設宴的宮殿去，期間顧曦悄聲把方才偷襲了吉布哈一事說給了陸玉窈聽。

陸玉窈便輕打了一下顧曦，“你是位公主，這事要是傳出去了，那些原就看你不慣的，少不得要說你私德不修了。”

“我又不做官，修那些私德有什麼用。”顧曦難得這般調皮，陸玉窈難免側目，“偷打了人你就這麼開心啊。”

顧曦笑了笑，“也不是，總之今夜過後，那些看我不慣的，說不定要心疼我呢。”

陸玉窈頓了下，而後反應過來，确實是。

在外人眼中，顧曦久居宮中就是為了後位，今夜過後，知道她不嫁皇上，少不得要猜測是她不得聖心，無緣後位，這樣想來，那些人确實是要為顧曦難受。

顧曦想到剛才于妙的事情，就想起那日自己讓阿窈回家告訴陸伯伯，警惕裴征一事，因為這事實在重要，她們兩人就約定來往書信也不提這事，等見面的時候說，但是眼下還走在外邊，顧曦擔心暗地裡說不定有人跟自己方才一樣躲着，所以也沒敢提，于是隻得先把事情壓下，想着晚些找到機會再細問。

進入設宴的宮殿，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顧曦身上，顧曦狀似未覺，自顧自地往裡走，終于有人反應過來，跪下叩拜，“參見康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