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白将軍識得此物?”
“此乃顧璞除長劍外,用得最多的匕首,我怎麼會不認得,”白亭皺眉,盯着眼前這個明顯不是大昭的人,“隻是怎會落在你手裡?”
“這是公主贈與我的。”不知是不是白亭錯覺,總覺得這人說這話的時候,隐隐有一股不合時宜的炫耀。
白亭看着匕首,又看向這張異域臉龐,忽然想到什麼,“你是之前跟在公主身邊的那個餘北随從,可是你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我是否回去并不是眼下的要緊事,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與顧将軍為多年舊友,為何對如今公主身陷險境一事視而不見。”
“荒唐,顧璞于我有知遇之恩,當年若不是他幫忙提攜,我或許做不到如今的位置,若是康甯公主有難,我便是以命相救也是值得的。”
“既然如此,如今公主被毅王挾持于宮中,你為何視而不見,今日宮中逃出宮中,為的就是給你報信,但卻在街上被裴征的人押了回去,你身為五成兵馬司指揮使,豈會不知?”
白亭愕然,“這……這怎麼可能,我确實不知,何況公主為何要逃出宮中。”
“裴征準備造反,你也不知?”乘風直截了當說道。
白亭勃然大怒,隻是神情能看出來他并不像是真的不知情,“胡說八道。”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白将軍心中清楚得很,當今大昭皇帝重病不起,連日未曾上朝,毅王遲遲不回封地,其心可知,白将軍,你說顧将軍對你有知遇之恩,可若是他泉下有知,你對裴征霍亂大昭意圖聯結撫南某得皇位一事視而不見,又置康甯公主的安危不貴,會不會覺得人心險惡,爾等皆是忘恩負義之輩?”
“這……,”白亭這幾日原本就很猶豫,裴征要反一事他是知道的,隻是他裝作不知道,歸根到底也是為顧璞抱不平,顧璞是死在撫南人手下的,但裴衡上位後竟無半點封賞及稱贊,而裴征卻是找過他,隻要他對于這幾日皇宮中的異樣視而不見,等此事過去,便能為顧璞謀劃身後功名,他心中猶豫,後知後覺意識到乘風方才說了什麼,“你剛剛說什麼聯結撫南?”
“裴征和喬勝二人狼狽為奸,與撫南勾結,前陣子幾場對戰都是做給翎京的人看的,為了就是讓你們放松警惕,你以為裴征真的會老老實實地等着裴衡賓天,而後繼位?他早就和撫南王達成協議,等他一上位,便裝作安州兵力不足,痛失城池,将安州、溪州二地贈與撫南。”
白亭幾乎是瞬間想起來昨日才送回到翎京的一個消息,石目将軍在戰場上,失蹤自今找尋無果,隻是傳回來的信報卻未曾說明究竟為何失蹤。
他咽了咽,試圖争辯一二,“裴征同為皇家子嗣,若他真要即位,也未嘗不可。”
乘風察覺到他言語之間的糾結,道:“我未曾親眼目睹顧将軍風采,隻是殿下時常與我說過,顧将軍是最忠君愛國之人,您為其舊友,難道會臣服于裴征此等謀權弑君之人嗎?”
“他就算謀權弑君,也好過朝廷輕而易舉将顧璞的戰功掀過,戰功赫赫,傷痕累累,到頭來,身後卻無半分功名,我為顧将軍鳴不值!”白亭這句話發自肺腑。
乘風微微一愣,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緣由,但既然這樣,那便更好勸說了。
他抛出一個問題,“如果裴征真的能做到給顧将軍封賞,為何要控制公主,不讓其出來見白将軍你,如果裴征真能信守承諾,那他就不用在你府外設置那麼多人看住你了,你以為他會是什麼好人。”
白亭跌坐在一邊石椅上,乘風繼續說:“公主為顧将軍獨女,你以為公主會忍受自己父親為國犧牲卻得不到半分好名的稱贊嗎?白将軍,你好好考慮,帶兵進宮救皇上,平了這件事,你便是大昭的功臣,你自己能加官進爵不說,顧将軍的委屈,也能由你訴說。”
白亭神色微變,道:“你方才所說,裴征與撫南勾結可是真的?”
“千真萬确,我有喬勝和撫南王來往的書信作證。”
白亭的目光落在乘風手上的匕首,終于點頭,“我聽公主殿下的指揮,隻是現在皇上重病卧床,宮中并未傳出其他大動作的消息,更沒有裴征想要造反的确切消息,這我也沒有正當理由帶兵進宮啊。
“很快便有了。”
顧曦被抓回宮中,卻不是被關回芳華宮,而是被關在了另一處她不知是為何處的宮殿,片刻後,裴征現身,戲谑一般地瞧着她,“我料想望舒不是尋常女子,隻是沒想到你居然會偷跑成功,今日,你原本想去哪裡?”
顧曦往交椅上一坐,閉上眼睛,不予理會,心中想到的都是方才見到乘風的事情。
乘風回來了,隻是他如今是餘北可汗,為何會悄無聲息地進入大昭,顧曦不可避免地想着,莫不是真的為了讓自己離開皇宮,他不惜喬裝回來,準備将自己悄悄帶走。
隻是這個可能想到一半,就被顧曦推翻了,不會的,不管乘風的打算是什麼,他一定會問過自己再下手,而眼下最緊要的,還是乘風有沒有聽到自己說的話,他能不能搬來救兵。
這個問題一出,顧曦便瞬間松快了,乘風一定是聽到了的,不然不會在看見自己被抓住的時候,還無動于衷,自己跑去的方向是張府,乘風一定能知道自己的意思,一定會去找阿窈商議此事,找到裴征造反的證明,搬來救兵了,至于自己,最重要的事,就是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能被裴征當作要挾。
裴征見顧曦不說話,便緩緩靠近,“望舒不說?”
顧曦睜開眼睛,“我準備找救兵。”
裴征一頓,完全沒想到顧曦就這麼說出來了,但他也不生氣,“可是你沒能找到呢。”
“是啊,就差一點了,”顧曦說着,話裡都是止不住的歎息,“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裴征便哈哈大笑起來,“望舒,你可真是太出乎我意料了,我原本也不是非你不可,但是現在,等我即位了,本王一定要得到你。”
顧曦站起來,“是嗎?”
裴征點頭,顧曦不理會,“既然這樣,先滿足我一個願望。”
“你說。”
“送我回芳華宮,跑了半天,我也累了,需要歇息,這裡我睡不慣,”顧曦擔心執書和抱弦二人會受傷害,況且,她獨自一人被關在這裡,确實有些吓人,“總之,經過這一次,你也不可能再讓我跑出去了。”
裴征眯着一雙眼睛,透露出探究的意味,最後還真的答應了顧曦的請求,等顧曦回到芳華宮一看,瞬間就知道了他為什麼答應,整個芳華宮幾乎是被包圍起來,守着的侍衛整整比晨間起來時看到的要多了三倍。
顧曦心中有底,隻當作沒看見,自顧自回到殿中睡覺。
裴征親眼看着顧曦進了芳華宮,才問邊上的人,“你确定她沒見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