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回到客棧之時,心底依舊發虛,不知道公主到底是什麼意思,由固從一旁忽然出現,“大昭公主竟然如此美貌,我看她的神情,似乎對你并不是十分排斥,你為何如此落寞?難不成那公主私底下拒絕你了?”
乘風斜瞪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想問問身邊的人,這種情況下,若是公主不願,自己該怎麼辦,但轉眼又想到,由固和自己,十幾年來,心中都被仇恨裝滿,哪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眼下這事,問了也是白問,說不準還要被笑。
由固見他欲言又止,就知道他心中肯定被什麼事情煩擾,隻不過他也知道目前能煩擾他的能有什麼事情呢,有些擔心,“喂,不會是真的吧,人家公主不想嫁你。”
說罷,他就看見乘風擡手,似乎想去拿藏在懷裡的東西,由固知道那是什麼,這些日子他常常看見乘風拿出來看的,那是一串琥珀珠子,隻是似乎是斷過,如今隻是用了普通繩子串起來,有些松垮。
“琥珀是長久之物,那公主既然送你,那不算是對你沒有那份心的。”由固安慰他。
乘風眸光微閃,是啊,琥珀是長久之物,在餘北更有定情之意,隻是公主并不知曉,就像當時殿下對于裴征送她玉佩一事及其驚訝,但他卻不知道贈送玉佩是什麼意思。
乘風垂下眼眸,雙手背在身後,開口提起另一件事情,“之前讓你找兩個人去找尋那太醫,可有眉目了。”
由固看出來這人是真有點受傷了,于是不再貧嘴,隻道:“剛剛傳了信回來,已經找到人了,眼下正偷偷潛入安州境内,等拿到草藥就回。”
乘風悄悄歎了口氣,心道,人心變得還真是快啊,之前自己總是恨不得裴衡不要出現在自己面前,前幾日,自己巴不得草藥趕緊送回,治好裴衡,大昭有一國之君在,自己求聯姻一事也有着落,但眼下,這事似乎懸着了,因為自己看不透公主的心思,所以他又想着,讓方太醫腳程慢一些。
顧曦再次被囚禁了,之前是因為裴征,眼下則是因為皇祖母。
她倒是無所謂,眼淚流盡之後,日子該怎麼過便怎麼過,隻是不知道眼下陸伯伯在溪州之境如何了。
茶餘飯後,她斜靠在貴妃榻上,手中拽着那彎月木雕,目光看着那藍藍天空,心中想着的卻是乘風。
那日乘風問她,是不是生氣了,其實是的,原因無他,隻是因為她知道,乘風騙她了。
乘風講的故事裡,有說到其他餘北王子的陰狠險辣,為了王位,不惜弑父,也有胡日查的冷血薄情,多年來,因為猜忌不惜監控着每一個兒子的動作,但是偏偏漏掉了乘風他自己。
顧曦知道乘風,他不是無緣無故會對别人下狠手的人,他對胡日查和其他王子的陷害也好,設局也好,肯定是有緣由,他們一定是曾經對乘風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人,才會使乘風對他們下此毒手。
顧曦想到之前乘風曾經跟自己講過的他額吉的事情,他說他額吉是個商女,漫天黃沙中,就是她護着乘風活了下來,而最後她死了,但乘風沒說她是怎麼死的,現在看來,或許她的死,根本不像乘風表面上表現得那樣輕易,又或許,她根本沒死。
顧曦是生氣,但生氣的原因,是乘風總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事事想着她,背後的傷痛卻不讓她知道,她想起來,乘風回餘北之前,為了讓她查清真相,不惜闖進喬府又被傷到,若不是那日自己眼尖,察覺他動作間的不對勁,或許那日的傷,就被他瞞了下來,他總是這樣。
顧曦在榻上動了動,翻了個身,把目光投向殿内,目光一一略過每一處,而後像是後知後覺的,四個月的想念翻湧而來。
這殿中的每一寸,似乎都有乘風的身影,被拿到衣襟前的彎月木雕被手掌握久了,也帶上了一絲軟玉溫香。
她有些想乘風了,不知道他此時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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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甯宮中,太皇太後底下坐着的,是王守潤為首的一衆重臣。
“按你們的說法,此次餘北的請求,我朝是不得不答應了。”
“不是不得不,而是答應了這個要求,對我朝大有好處。”
“這些日子已經查清,暗中支持毅王的逆黨中,正有蔡府一家,蔡府雖日漸衰弱,但其五服之内,在京謀職的卻是不少,其間牽絆,少不得蔡家在其中互通消息,這才使得這次毅王謀反,半點消息傳不出宮外。”
“臣倒是知曉其中一事,蔡家一姑娘是嫁到喬家的,如今喬家人去樓空,蔡家一半人也不知去處,想來少不得喬家在其中通風報信。”
“如今我朝公主僅有兩位,康甯公主原先是與蔡家有婚約,如今蔡家已反,這婚約也就作廢了,既如此,為何不以康甯公主換取與餘北的安甯。”
“不僅是安甯,據傳信回來,如今溪州、安州兩地,已經是喬勝的囊中之物,這兩州之兵,也迫于無奈,聽從起調遣,陸将軍帶兵增援一事不知怎的,早早就被透露出去,導緻陸将軍被擋在溪州之外,若是久攻不下,怕是這兩地,真是要割讓出去了。”
太皇太後眯了眯眼,這是她最不能忍受之事。
王守潤沉默許久,終于出聲,“ 太皇太後,此事倒是天時地利人和,此時和餘北交好,也少了一樁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