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便輕歎了一聲,也朝着乘風的方向靠近了一些,而後隔着被褥,抱着乘風,“乘風,我生來便是郡主,後來成了公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但是我還是會疼,小的時候我可以跟父母哭,後來進了宮,我以為皇祖母真心疼我,所以那段時間也會在皇祖母的宮裡哭,隻是後來,我發現皇祖母慈愛的臉下面,還藏了一張臉,我就不敢在她面前真心實意地哭過了,如今到了餘北,舉目無親,如果你不願真心與我敞開心扉,做一對相濡以沫的夫妻,那麼,我心裡還是會痛的。”
“乘風,你想看着我痛嗎?”顧曦把頭埋在乘風胸前,聲音悶悶的。
他才從外面進來,身上穿的衣裳厚,也不知道顧曦哭了沒有,隻是知道自己聽見顧曦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已經疼成一團了。
是啊,顧曦這樣金尊玉貴的公主,就算她在大昭被親人計算欺瞞,但在滿朝文武和滿宮城裡,她都是受人尊敬的公主,無人敢不服她的,但是如今,在餘北,這不是她的地盤,就算自己願意将餘北最尊貴的地位給她,那又怎樣呢,公主看重的,從來都不止這些。
“對不住。”乘風伸出手将顧曦抱緊,頭也跟着低了下來,蹭着顧曦的側臉,“對不住,公主,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我錯了。”
“我錯了,我一直都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卻沒想過,您想要的,您在意的,從來不是我那卑微不堪的過往。”
顧曦往上挪了挪,眨眼之間,睫毛掃着乘風的脖子,有些癢。
“沒關系,錯了,改正過來就好了,”顧曦說着,“所以,你想好了嗎?是要相敬如賓,還是要相濡以沫,是想當采花賊,還是情郎?”
這樣親密的話,乘風似乎還是說不出口。
顧曦也知道,經自己這一遭,乘風想要再退回去,也不可能了,正好她也快憋不住了,于是幹脆埋着頭,顫笑起來。
懷裡的人發抖,乘風還以為顧曦怎麼了,急忙收手抓着她的胳膊推開一些,去看她的臉,而後就見那金尊玉貴的公主一臉的笑。
顧曦還一臉的你能奈我何的模樣,“乘風,你可跑不掉了。”
乘風也不知道自己眼下心中是什麼心情,細細想來,應當高興巨多,畢竟自從那夜公主冷着臉從自己寝宮中生氣離開之時,他就一直擔心,公主真的不願意理自己了,相比之下,公主能這樣開懷暢笑,他是真高興。
顧曦見乘風怔怔地看着自己,嘴角要翹不翹的,就覺得好玩,她伸出手去戳他的嘴角,又往上推,便推出來一個奇怪的笑。
顧曦覺得好玩,但是看見那雙薄唇時,不禁想到那日自己的主動,如今回想起來,乘風的唇雖然看着薄,但是好像還挺軟的。
這樣想着,顧曦就忍不住地往前湊,隻不過就在快要碰到的時候,腦中忽然想到,乘風還沒回答自己,于是又退了回去。
乘風整個身子都繃直了,就等着顧曦靠過來,但沒想到,千鈞一發之際,居然沒能碰上,他喉結上下一動。
“你怎麼不說話?”顧曦問。
乘風抿唇,道:“我要是真做采花賊,殿下難道會躲嗎?”
顧曦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乘風說的是什麼,一雙眼睛訝異地盯着乘風,這才剛剛說服他與自己真心相處,相濡以沫,他就敢說這樣的話了。
“你……”
顧曦想說什麼,但乘風已經靠近了,迅速吻在她唇上,很快的一下,就像她上次主動的一樣。
雙唇貼住的瞬間,顧曦想,乘風的唇是真的很軟。
隻是,她這樣想着的時候,乘風又何曾不是。
殿中僅有床頭一盞油燈和透着窗戶灑進來的月光照亮,床上的兩個人互相看着對方,卻都一動不動。
乘風盯着這樣的顧曦,心中忽然得了趣,他們二人之間,向來都是顧曦遊刃有餘,她何時像現在這樣,因為自己的舉動而愣着不動,但面前的表情卻顯示她現在很開心。
不對,這不是第一次,乘風忽然想起,他們當時在烏州之時,因為那一次意外,顧曦躲着他不敢出現。
淺褐色的眼眸逐漸從歡喜變成了揶揄,不知道為何,顧曦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主動進了狼窩,此時就是要退不能退的地步了。
她腦中不斷想着,該怎麼破局,想了一圈,最後還是覺得,用裝的。
她皺着眉頭,哎呀了一聲。
“怎麼了?”
“手疼。”顧曦垂眸去看手,可那傷口明明半點血絲不見,就剩着結痂的地方,也已經上了藥。
乘風隻覺得自己此時似乎開始開竅了,一眼就發現,顧曦是在裝。
但想到顧曦是因為自己方才的舉動才裝疼破局的,又覺得可愛,他沒忍心戳破,更多的是沒膽,于是也跟着皺眉,“那要不要去傳醫者?”
顧曦順坡下驢,“那倒不必了,我睡着了就好了。”
“好,那我給殿下守夜。”乘風扶着顧曦重新躺下。
顧曦卻亮着眼睛,“可是你堂堂一國之君,給我守夜算怎麼回事呢?”
“你不是讓我選擇了嗎,既然我不能是采花賊,那就隻能是情郎了,”乘風雙手撐在顧曦身子兩邊,道,“既然是情郎,為心上人守夜而已,有何不可。”
顧曦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沒讓嘴角翹到天上去,她閉上眼睛,一副我要睡了的模樣,“既然如此,那本姑娘就準許你這個采花賊榮升有情郎,為我守夜。”
乘風笑笑,“那姑娘安睡,我定然好好守夜,決不讓人擾了你的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