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宿白跪倒在暖玉床前悔恨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地滾落而下。他懊惱地扇着自己的耳光一邊扇一邊責罵着自己:“印宿白你就是個毫無見識的小鄉巴佬,人家一點都沒有說錯,你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土老帽。你有點資本和底氣就開始飄了?你現在怎麼不飄了?你現在怎麼不出去逞英雄了?你就是個窩囊廢!”
燭九陰看着又沉浸在自我悔恨情緒中的印宿白,它本不想理會他随他折騰去好了。但是當他看到暖玉床上冰封的大人時,燭九陰最終還是忍不住上前将印宿白拉起,強硬地将他帶到倉庫裡拿了一些紅薯。然後一股腦地将人和紅薯都丢出了十方空間,燭九陰索性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印宿白就這麼一邊流着淚一邊憑着記憶中的路線,用上衣的前襟兜着十幾個紅薯,神情癡呆地向着山腳下的家走去。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靈魂,隻剩下軀殼在機械地移動着。
當他走到自己這世的家門口時,根本沒有去關注這個家有多麼破舊,而是本能地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正好被焦急等待的母親惠四娘撞見。惠四娘準備出去尋找他時,迎面看到了大兒子腦袋上纏着布、神情呆愣地往家中走來。她不禁着急地對着屋子裡面的人大喊道:“孩他爹,你趕緊出來看看,咱們大郎受傷了!大郎你沒事吧?大郎你怎麼了?大郎你可别吓唬娘啊!”
惠四娘一邊呼喊着丈夫印南山出來,一邊拉着印宿白的胳膊哭喊道。她是真的被大郎的樣子吓到了。大郎雖然平時不怎麼嬉笑打鬧,但絕對不是現在這樣傻傻呆呆的樣子。
印南山聽見了妻子的叫喚聲,不禁也着急地拖着受傷的腿從屋子裡面焦急地走了出來。他邊走邊大聲詢問道:“惠娘,大郎怎麼了?大郎,你這是怎麼了?”印南山看着自己的兒子的現狀也是心急如焚。
這時候從印南山的身後蹿出來一個瘦弱的小毛孩,直奔印宿白的面前抱着印宿白的腿呼喊道:“哥哥,哥哥,你可回來了。二郎都想你了。”印家二兒子印二郎沖到印宿白的面前,抱着印宿白的大腿叫喚道。
随着印二郎的沖擊力,讓原本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印宿白稍微醒過神來。他看着身邊這一世的父母和弟弟内心裡面瞬間又變得柔軟起來。不管未來如何?至少這一世自己有個完整的家庭,有爹娘,有弟弟妹妹,他一定會好好珍惜這個肉身帶給自己的血脈親情。
印宿白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對着娘親惠四娘說道:“娘,我沒事。隻是剛剛在想事情。你們看我找到吃的了,以後我們不用擔心父親不能幹活的這段時間,我們吃什麼了?”說着他便把面前衣服兜着的紅薯給惠四娘看,還特地略微地蹲下身來,好讓自己面前的弟弟印二郎能夠清晰地張望。
印南山拖着受傷的右腿緩慢地走到印宿白面前對着印宿白說道:“大郎。你的頭沒事吧?怎麼受傷了?”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擔心和關愛。
印宿白看着父親擔心的眼神和眼裡濃濃的關愛,便佯裝無事地說道:“我就是爬樹想掏鳥蛋的,不曾想一個不小心擡頭猛了撞到了上面的樹丫,頭撞到了不說,還把好不容易掏到的鳥蛋都打碎了,不然我們二郎和小妹今晚就有鳥蛋吃了。”
印宿白并沒有告訴家人自己受傷的真實原因。一個是不想讓他們擔心,二個也是不想讓他們知道,其實他們真正的兒子印大郎今天下午就在那一棍子的敲打下生命永遠地定格在了那一刻。他選擇了用真真假假的謊言來糊弄過去。
“你看看你以後一定要當心。娘說過多少次了?樹太高了千萬别去爬樹,萬一摔下來有個好歹,你讓娘怎麼辦?娘還不心疼死了。”惠四娘摸了摸兒子的頭忍不住地責怪道。訓斥的話惠四娘是說不出來,要不是為了家人有口吃的,老實聽話的兒子怎麼會铤而走險?都是做爹娘的沒本事拖累了孩子。
印宿白望着再次淚眼婆娑的母親,心中滿是感動,但面上卻難掩尴尬。他雖曆經兩世,上一世無父無母,不知如何與雙親相處;這一世雖有父母相伴,卻因自己内向的性格,難以自如表達。
印南山察覺到兒子的愧疚與局促,連忙出面為兒子解圍,對妻子說道:“惠娘,你看,孩子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他還帶着傷,提着東西,趕緊讓他進屋歇會兒吧。出去了一下午,孩子肯定累了。”
在印南山的勸阻下,惠四娘迅速止住了淚水,轉而感到一絲羞愧。她意識到自己隻顧着傷心哭泣,竟忽略了兒子一下午的辛勞與身上的傷痛。于是,她連忙攙扶着兒子走進房間,并順手接過印宿白用衣服兜回來的紅薯,放入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