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慘案發生不過半日，便有好奇而膽大的百姓在巷頭街尾探頭探腦，竊竊私語。

“昨晚那聲音你聽到了麼，可瘆人了！”

“聽到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在哭喊，叫着救命，真吓人！”

“可不是，我家小兒整夜哭啼不止，怎麼哄都哄不着……”

“我家小孩也是，你說這些小人怎麼那麼的靈敏呢？我夫君睡得像頭死豬一樣，叫都叫不醒，吵了我大半夜……”

“有沒有人進去看過？裡面怎麼樣了？”

“誰敢去呀！這門口都是屍體，沒見官府都不敢派人來查看麼，吃了熊心豹子膽你？”

“這都是報應！老天有眼，”有個老婦人跪地嚎啕大哭，惡狠狠的說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劉家早就該滅絕了！那裡面都是一群沒人性的畜生！”

“唉，死者為大，你少說兩句吧！”旁邊的人告誡道。

“我就說！我就說！我偏要說個痛快！我兒被劉家害的家破人亡，慘死苦窯。如今劉銘全家死光了，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呐！

“劉家雖然死光了，可是那狗官還沒死呢！聽說上面又要攤派花木，搜羅奇石，咱們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呀！”

衆人一聽，喜悅之色一掃而空，皆是愁眉苦臉。

想到這些年的勞役，人們頭上的陰霾便揮之不去。

林海恩聽得大為驚訝，他隻知道這個朝代叫做霖朝，其餘一概不知。看來現在在上的不是明君，跟他印象中的那些封建王朝一樣。

他伸出肉墊戳了戳小孩的臉頰：“鹿鳴，搜羅奇石來做什麼？是要上貢嗎？”

鹿鳴一邊躲避行人往劉家的後院走去，一邊回答：“聖上如今寵幸道士‘元恩’，各地大興土木，修建道觀，常征勞役伐木，運到京城。又有人投其所好，開采石礦，尋找異石，進貢聖上，劉家在随州有好幾個石礦，盛産奇石，故而很受随州大人們的喜愛，不過聽說開采時，礦場容易崩塌，埋沒人命，所以當地人對劉家恨之入骨，頗有民怨。”

林海恩：“你怎麼那麼清楚。”

鹿鳴閃身進了後門，左右張望，發現除了前方月亮門前一具倒伏的屍體外，四面光亮，再無異樣，不由得舒了一口氣，靠着牆角慢慢穿過，一邊小聲回答：“這些都是我聽說書先生說的，此前我們在江南道那帶行走，常常到茶樓聽書，當地清流不屑巴結權貴，時常抨擊元恩等朝廷奸佞，痛斥聖上昏庸，嘿嘿，那些書呆子酸腐，不懂迂回，被當地官府抓了好幾次，又被放回，也虧得當地豪強勢力強大，隻手遮天，沒讓消息傳到京城。上面那位還以為自己受萬民愛戴呢！”

林海恩不置可否，随着鹿鳴的深入，倒伏在地上的屍體就越多，均是頭朝外，背朝上，看得出來全是在往府往逃生的時候被女鬼殺害的。

偌大的劉府，此時靜悄悄的，偶爾聽到幾聲從遠處傳來的雞鳴狗吠。

劉府很大，不說亭台樓閣，光是花園就有好幾個，栽種着各色名貴花木，時值春末，牡丹花開正豔，暗紅色的血濺在蔥綠的葉片上，添上妖冶色彩。

粉紅芍藥綴着晨露，仿佛花妖泣淚，越發嬌豔欲滴。

庭院裡芳香馥郁，暗影浮動。

這味道讓貓不适。

林海恩捂着鼻子，側耳傾聽，前方的花叢後面，不到二十米的一個房間裡面，有兩個女人正在互相拉扯，争奪着什麼，一個說着“這是我先看到的”，另一個冷笑：“看到算什麼本事，我先拿到的！”

右邊的廂房裡，拳腳相交，四五個男人打成一團，伴随着金屬玉器撞擊的聲音，叮叮當當的珠子散落一地。

更遠點的地方，有兩道較常人輕得多的呼吸，女聲低聲問：“師兄，你是不是看錯了？”

男聲：“不會錯的，問鏡指向這邊，劉家最有可能。”

兩人低聲讨論幾句，似乎達成了一緻，開始朝着一個方向移動。

正在左右張望思考劉家的金銀财寶會藏在什麼地方的鹿鳴發現自己頭發被扯了扯，他轉頭看去，隻見山貓大仙伸出爪子指着一個方向：“這邊。”

“大仙，你發現了什麼？”嘴裡問着，鹿鳴動作從善如流，立即就貓着腰小碎步跑過去。

“這邊。”林海恩不答，一味指路。

七彎八繞之後，一人一貓越發接近那一男一女。

很快，鹿鳴遲疑地停下腳步：“這裡……”越看越眼熟。

昨晚的場景曆曆在目，他面露恐懼，腳步越來越慢。

林海恩也不再指路，任由鹿鳴停了下來。

前面的一個房間裡，傳出了十分混亂的氣息，暗紅的血液幹涸，一路凝固至門外，也不知道這個房間裡死了多少人。

林海恩終歸是現代人的芯子，對于類似變态殺人兇案現場的這種地方，有些心理不适，焦躁地在鹿鳴的肩膀上踱步，來回踩了幾下。

鹿鳴卻誤會了他的反應，一下子緊張起來：“大仙，是不是……前面，有鬼？”

與此同時，房間裡的女人驚喜地叫起來：“師兄，三十六天罡，是五帝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