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燭火下,一荊钗布衣的婦人正低頭縫衣,孩子在搖籃裡睡着,時不時抽搐一下,咿呀哭喊兩聲,又在婦人的搖晃下漸漸睡去。
婦人雖然衣着樸素,但面容飽滿紅潤,隻是眉間略帶憂色,顯然家境還算可以。
狸花貓悄然無聲地落下。
腳墊完美地與泥地融合,沒有一點聲音,奈何屋子就這麼點大,大貓又徑直落在婦人跟前,委實将她吓了一跳。
“貓貓?”婦人看清是一隻狸奴以後,松了一口氣,溫柔地道:“你怎麼跑這裡來了?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趕緊出去。”
狸花貓不為所動,穩如泰山地蹲坐着。
“去去!”婦人揮了揮手,作驅趕狀。
狸花貓瞟了她一眼,淡定甩尾。
婦人歎了一口氣:“我們村養了好些狗,你會被他們咬死的,趕緊回山上去。我養不了你,我男人被抓去服勞役了,家裡面沒人種地,沒有多餘的糧食。”
狸花貓:“不需要你養我,我給你錢,你給我做好吃的——”
“嘩啦!”婦女猛地站起來,手邊的籃筐被打翻,裡面的針頭線腦散落一地。
“貓、貓……”婦人牙齒咯咯打顫,害怕又詫異。
狸奴開口說話了!
狸花貓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把未盡之語說完:“……再按要求給我縫制一個馬甲,我給你一塊銀子。”
說完,爪子往前推了推。
竟然是一塊手指頭大的銀子。
農村賺錢不容易,自己丈夫和公爹兩人累死累活,一年也就賺十幾兩銀子。
眼前這般大小的銀子得有三、四兩左右了。
婦人的眼睛幾乎要瞪出來,一時看看暖黃燭火下依然難掩銀色光彩的銀子,一時看看淡定自若,仿佛自己才是這屋的主人的狸奴,驚喜交加,胸口起伏不定。
最後還是搖籃裡孩子哼唧的啼哭聲讓她冷靜下來,她大着膽子拿起地上的銀子,發現狸奴沒有暴起抓撓,趕緊塞到嘴裡咬了咬,确信是真的銀子,驚喜萬分。
天上掉餡餅的事竟然落在了自己的頭上,終究是發财的狂喜壓過了心裡的恐懼,婦人看着狸花貓的眼神帶上了幾分對待财神爺的恭敬,小心翼翼地道:“不知道大仙要吃些什麼?民婦雖然手藝一般,家常菜做的還是不錯的。”
狸花貓:“不急,天色晚了,明天再做飯不遲。現在你先幫我縫一個馬甲。”
他彈出尖銳的指甲,開始在泥地上勾畫。幸好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正對繪畫和裁縫感興趣,學了不少的素描構造,也接觸過初步的打闆,輕輕松松就把他想要的馬甲結構草圖繪畫出來。
不過他想要的是犬類的戰術馬甲,上面有很多口袋,方便裝載東西,綁在身上又不會影響四肢運動,就是拼接的布料會比較的多,結構圖要盡可能的細緻,而使得成品結構圖顯得特别複雜。
婦人本來是挨着搖籃遠遠的觀看着的,林海恩畫的草圖越來越多,越來越詳細,她的眼睛也越來越大,頭也漸漸的湊了過去。
“這……大仙,這是仙家……”婦人喃喃自語,後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能夠置喙的,連忙把猜測吞了回去。
她看着認真作畫的狸奴,忽然覺得對方的身形無比高大,有一股神秘莫測的凜然正氣。
心想,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大仙。
不是吃人的精怪。
婦人原本吊在半空,七上八下的心,慢慢的放回了肚子裡。
“如何,能做出來麼?”
林海恩畫完,又修改了一些細節,回頭問婦人。
婦人肅穆:“能!”
林海恩想了想,跳上橫梁,從包袱裡抓了一顆金豆,跳下來。
“做兩身,一件大的,一件小的。”他的爪子壓着金豆在地上滾了滾,“做好以後,這顆金豆給你。”
婦人呼吸急促了幾分,臉色發紅:“大仙闊氣,銀子就夠了!不知大仙大的要多大,小的要多小?”
林海恩變作原型:“大的這般大,小的尋常野貓大小。”
沒想到狸奴還能變成牛犢一般大小,婦人吓了一大跳,要不是早前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保不齊就驚聲尖叫起來。
這下,她看着林海恩的目光更為尊敬了:“大仙,這衣衫可是你穿的?量體裁衣,做出來的衣衫穿起來才舒服,可否允許民婦為你測量一二?”
狸花貓矜持地點點頭。
婦人松了一口氣,露出笑容來,拿起地上的木尺,正要上前,搖籃裡的孩子這時卻忽然啼哭起來。
她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該先去哄孩子,還是先去給狸奴大仙丈量身形。
林海恩踱步到搖籃邊,鼻子嗅了嗅,在孩子的眉心處感應到一股有些讨厭的氣息,像是潮濕的陰暗森林裡腐朽的枯樹,釋放放着有毒的孢子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