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一隻狗子，要染坊做什麼？

染布麼？

要不然，難道你一隻狗子，還能還能學人做生意麼？

大狗見李員外面露為難，頓時不悅，喉嚨發出低沉的、恐吓的咕噜聲：“你要是不願，我現在就咬死你，到時候染坊自然也是歸他的。”

李員外唯恐激怒對方，急急道：“願意的，願意的，這三日我便叫人把各地文書契約送來，到時候一同贈送給道人。”

大狗見他上道，滿意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很不錯。”說完，不再多說廢話，奮力一躍，跳上牆頭，眨眼就消失在了圍牆後面。

兇神惡煞的妖怪終于走了，李員外霎時脫力，疲軟地跌坐在地，身上早已汗流浃背，半天都站不起來。

狸花貓看了看地上的李員外，對方看着雖然有了一定年紀，但看着老當益壯，應當暫時死不了，便追了過去。

大狗體型較一般的土狗壯碩得多，在街上很是顯眼，它巍然不懼不懷好意的視線，甚至對于從人群裡投來的各色目光極為享受，四肢颠颠，大搖大擺地穿街而過。

“娘，好大的狗！”

“哪來的狗？長得真壯！宰了肉應當不少……”

……

狗的嗅覺靈敏，林海恩并未跟得太近，再者，那隻狗身上的味道太臭了，在街上魚龍混雜的人群中鮮明得像是黑夜裡的燈泡一樣，都不需要他特意去尋，不費吹灰之力就遠遠吊在後面。

過了一炷香左右，大狗來到一堵高牆前面，輕輕一躍就跳了進去。

這間院子在一間大宅院裡面，占地極闊，比旁邊的普通屋子要高出許多，屋檐的四個角高高翹起，看起來氣派極了。

裡面的人也許多，來往之人多着绫羅綢緞，膚白素淨，氣色紅潤，有高聲談笑的，有大聲辯論的，有圍觀對弈的，有舞刀弄槍的，有吹箫撫琴的，不一而足，很是熱鬧。

林海恩驚詫不已，這是什麼地方？

心裡雖然好奇，到底沒有時間，也不能分心，林海恩很快收回視線，盯着前面的大狗。

大狗進入了其中一間屋子，他環視四周，正好屋子側邊長着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頓時一喜，迅速爬上去，在一個分叉的枝丫窩進去，藏好身體。

從上方往下看，正好能透過窗棂的縫隙，将屋内的場景一覽無餘。

此時，屋裡有一道士，正在盤腿打坐，嘴鼻間吞吐着絲絲縷縷的黑色煙氣一樣的東西。

大狗徑直走到道士矮榻前：“張延，事情辦完了，把東西給我。”

道士把煙氣盡數吸進體内，才睜開微眯着的眼睛，不疾不徐地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修煉一途，最忌心浮氣躁。”

大狗嗤笑：“我又不是人，我是妖，隻需要不斷吃就行了。”

“你既然想變成人，那就要學人的東西。”

大狗大笑：“學人？吃人還差不多。”

道士皺眉：“你又出去偷吃了？”他頓了頓，意識到自己語氣過于尖銳，緩和語氣，勸勉一般地道：

“這裡是襄陽王府，能人異士雲集，不是一般地方，若你出了岔子，我可不一定保得了你。”

大狗向來狗眼看人低，自成精以來，哪個人類遇上他不是畢恭畢敬、誠惶誠恐，以至于他從來不把弱小的人類看在眼裡，聞言怒道：“答應你的事情，我辦成了，答應我的東西呢，拿來！”

道士掏出一個白色瓷瓶，放在桌子上：“近來老王妃要的養顔丹要的多，僅剩的一點血精都在這兒了。”

大狗哪裡還聽得入耳，迫不及待地把塞子拔開，那一瞬間，一股子香甜得發膩又帶着一絲腥臭的氣味散發出來。

這股味道逸散到屋外，竟然連樹上的林海恩都感到了一陣心血翻湧，似有鈎子勾着他去嗅聞、靠近……

林海恩猛地甩了甩頭，看着下方的白色瓷瓶驚疑不已，這是什麼東西？

隻見屋裡的大狗一口叼住瓶口，擡頭不斷吞咽，那張毛茸茸的狗臉上充滿了陶醉和着迷。

随着它把瓶子裡的東西喝完，大狗土黃色皮毛下的血管很快凸起，從腦袋延伸到脖子、後背、肚腹、再到四肢，不停蠕動着，像是裡面有一條條蚯蚓在鑽地爬行，顯得有幾分猙獰和可怖。

“嗷——”

大狗發出一聲似痛苦似痛快的咆哮，閃電似的沖出房間，飛奔而去。

林海恩緊随其後，那大狗一口氣跑到野外，連連殺死了數隻獐子與一隻野豬，那股暴虐的氣息漸漸平息，重新變成普通的壯碩大狗，才心滿意足地停下來，神色有幾分疲軟。

看來那“血精”确實是“好東西”，有着類似興、奮、劑的效果，要是在戰鬥的時候來上這麼一瓶，那戰鬥的勝負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