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臉上的傷口痛醒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腦,他躺在潮濕的地闆上,旁邊是河水緩緩流過的聲音,真人這一次沒有把他放在吊床上。
視野裡出現了一雙腳,他稍稍擡頭,就見到真人沒有穿衣服。
橋洞裡昏暗的光隻能模糊地看見那個輪廓,到底是咒靈,沒有人類的羞恥心。
吉野順平又一次閉上眼,卻被真人粗暴地拉扯起來。
他下意識張口想要說話,又牽扯到臉部的傷口,他痛得閉上嘴。
“你,叫什麼名字?”
“叫我順平就好。”
吉野順平有些累了。
“你的術式很特别,順平。”真人蹲下與順平平視,他語調微微上揚,“我們的靈魂有相似的部分。”
吉野順平無法抑制面上的厭惡,本以為早就習慣了疼痛,可不知為何看着真人這張臉,聽着那聲音,他就失去了僞裝了力氣。
他冷笑一聲,“真人,别裝好人了,惡心死了,我知道你是如何看待人類的。”
真人并沒有被這番話激怒,他歪歪腦袋,疑惑道:“你真的認識我?”
“你因為某個術式失憶了。”吉野順平自暴自棄地說:“按照你的脾氣你早就殺死我了,你直接說需要我幹什麼吧。”
反正死了也能重生,就算真的死去也無所謂。
現在臉上的疼痛令他想直接去死,澱月的毒素很特别,一直在刺激着他的神經令他痛不欲生,偏偏他還不能像真人那樣撕去肉I體再生。
真人沒有猶豫,直接取出一個小人遞給吉野順平,“你試着改造這個人類的靈魂。”
吉野順平不明所以,“我不會。”
“很簡單。”
吉野順平的掌心上多了一個人偶,想到這人偶就是人類變的,他本能地感知到那小小殼子裡跳動的靈魂,如同握住一隻鮮活的心髒。
他想扔掉,真人卻把手覆在上面,他們看起來就像在是在親昵地握手。
吉野順平微微後仰,後腦勺磕在了牆壁上,真人湊了過來,太陽穴傳來一陣涼意。
“順平,你隻要想象一個人類的靈魂就好。”真人指尖溢出絲絲咒力,“能感受到我傳過去的咒力嗎?這是靈魂的觸感。”
吉野順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種感覺很奇怪,臉上傳來酥麻的癢意,像是小貓隔了一層薄薄的布撓着他。
可又能清晰地感知到真人的面容和對方此刻的心情,真人身上自帶的咒力,這份閉上眼也能捕捉到的存在感令他惡心。
“大概……是感知到了……”吉野順平說:“你可以離我遠一點嗎?”
“真是令人傷心啊順平,聽你的語氣我們應該很熟悉。”真人拉開了距離,指了指人偶,“你來試着改造他吧。”
吉野順平也好奇自己身上的變化,他稍稍用力捏住小人的身體,試着想象了一下金魚的模樣,身體突然湧出一瞬的疲憊,眼前一暗,再睜開眼時手上躺着一隻滑溜溜的金魚。
紅色的金魚在他手中撲騰,最後掉在地上,翻騰了兩下便沒了呼吸。
吉野順平聽見了真人的笑聲,對方欣喜若狂地注視着他,而後抓住他那隻手按在了自己的腹部。
他本想掙紮,卻從那帶着縫合線的皮膚上感受到了微妙的柔軟。
不一樣了。
之前真人腹部的觸感像是撫摸着包裹着人皮的木頭,這次真人的腹部是切切實實的柔軟,還有那微弱的溫度。
“這是怎麼回事?”吉野順平驚訝無比,他用力按了按,皮囊下有微弱的起伏,他視線落在那根東西上,那這個也是真的嗎?
“順平,你擁有可怕的能力。”真人循循善誘,“你試着想象一下我靈魂的模樣。”
“我……”
“想象一下之前的我。”
又是類似的話語。
吉野順平恍然大悟,原來真人想要變回原樣,所以才沒有殺他。
不過比起之前的肆意妄為,逐漸變成“人”的真人倒是順眼了一些。
“……好。”
他嘴上說着,卻想象着更加具體和鮮活的真人,想象着變成人類慌張無措的真人。
一旦想到那肆意玩弄人類的咒靈即将變成人類,他就感到一絲久違的暢快。
他阖上眼,在觸到真人的靈魂時一股強烈的疼痛襲來,他看見自己吐出的鮮血把真人的身體濺得通紅,随後倒在了地上。
真人隻是呆愣地站在血泊中,輕輕按着腹部。
“原來是這樣……”
又是和上次差不多的場景。
疼痛再一次爬上吉野順平的身體,含在口中的鮮血湧出,他不斷咳嗽,再一次睜開眼時,他坐在電影院裡。
那剛剛殺死人的真人正幽幽地盯着他,毫不掩飾眼中的詫異,還有那掩蓋不住的殺意。
吉野順平彎起嘴角,原來這份殺意的背後是真人的慌張。
看來真人的身體裡又多了一些内髒。
他找到報複真人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