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壺居的晨光裡浮着細碎的藥香,阿爾弗雷德推開門時,銅鈴輕晃的聲響驚動了櫃台上打盹的三花貓。
陳伯從賬本間擡起頭,老花鏡滑到鼻尖,手裡還握着半塊芝麻糖餅。
“早啊,今天哥譚的天氣很不錯。”阿爾弗雷德摘下禮帽,露出熨燙妥帖的銀灰鬓角,左手提的藤籃裡飄出熱乎的黃油香。
陳伯慢悠悠摘下眼鏡,眼前這位客人一看就不是來看病的:“可不是,總算有個晴天了。”
眼角瞥見藤籃裡露出的格紋餐巾,還是依照慣例詢問了一句,“先生是來抓藥?”
“來謝許先生的手藝。”阿爾弗雷德将藤籃輕放櫃台,掀開餐巾一角:司康壘成小塔,邊緣烤出均勻的金棕色,“自家烤的,之前提姆少爺帶回來的糖蒜非常神奇,家裡其他少爺們嘗過也覺得十分不錯。”
“比不得你們洋派的酸黃瓜。”陳伯拎出銅壺,壺嘴蒸騰的熱氣裡混進一絲狡黠,“不過方法也很簡單,等會兒給你抄個方子走,自己在家也能做。”
兩人同時笑出聲,皺紋裡抖落的都是對付過任性主家的無奈。阿爾弗雷德接過遞過來的杯子:“布魯斯老爺若能有許先生半分勤勉……”
“勤勉?他就是個驢糞蛋子!”陳伯從抽屜摸出包鹽漬梅子,“那小子昨兒把黨參當柴火燒,說是研究‘藥性熏蒸法'!”
阿福聽懂中文完全沒有問題,但對于這種俚語還是有些陌生,不過結合上下文也能大概猜出這句的含義,還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小呆跳上藤籃偷玩司康碎屑時,兩位管家已挪到臨窗茶座。
阿爾弗雷德擺弄茶匙的姿勢像在調整古董鐘擺,陳伯切司康的刀法叫許言秋來看完全就是他年輕時切藥材的利落。
“這蜂蜜漬檸檬片,解膩。”
“您嘗嘗這梅子,配司康的黃油倒别緻。”
阿福提前把給許言秋的和給陳伯的分開打包,此時兩人就各自在大快朵頤,一個小型的點心文化交流會就這麼開起來了。
晨光斜斜切過兩人之間的茶桌,阿爾弗雷德袖扣的反光與陳伯老懷表的銅殼在某一瞬交疊,晃得小呆眯起眼跌跌撞撞去抓那個光斑。
後院忽然傳來許言秋搗藥的“咚咚”聲,陳伯搖頭:“聽聽,活像拆房子的。”
阿福已經知道了陳伯和那位許先生之間的并不是簡單的關系,明面上比之于自己和布魯斯老爺之間都差不了多少。
“熱鬧點才好,”阿爾弗雷德抿了口茶,“家裡隻有布魯斯老爺在時除了小動物沒有别的聲響,除非少爺們回來。”
其實是有的,比如超人從窗戶直接飛進來的聲音,家庭成員随機觸發的兩兩或者多人拳擊/機械/冷兵器搏鬥,又或者什麼新研發的武器能改裝到蝙蝠車上。
其實還是挺熱鬧的,吧?
阿爾弗雷德端起骨瓷杯時,陳伯正往青花碟裡添了塊山楂糕。
“提姆少爺,咖啡當水喝。”阿爾弗雷德輕吹茶面浮沫,袖口金線刺繡随動作微閃,“去年聲稱要給自己煮夜宵,然後把煎蛋烤成了炭塊,還非說是‘哥譚新式舒芙蕾’。”
其實是夜巡回來衆人饑腸辘辘,一個沒看住就把布魯斯放進了廚房,他果然不負衆望第四次用普通的烤箱炸掉了廚房。
阿福本不應該直接将“雇主”家中的事情宣之于口,但今日洩出的瑣碎日常,不過是他為未來可能需要的“問診”預存的善意籌碼。至于那些真正要緊的秘密?它們仍鎖在韋恩莊園最深處。
而且,想起這段時間提姆的狀态他也是看在眼裡,阿爾弗雷德終于讓笑意滲入眼紋深處——能把那個孩子縱容至此的,斷不會是什麼危險角色。
陳伯的茶匙“當啷”磕在碟沿:“許小子之前心血來潮出診,然後和别人吵起來了!”
不止是吵起來,直接大打出手,波及範圍非常大,
小呆跳上桌偷舔蜂蜜罐,尾巴掃翻了糖盅。兩人同時伸手,分工明确,一個人教育小呆,一個人收拾戰場。
“我家少爺們打翻的花瓶加起來已經是天文數字了。”阿爾弗雷德也跟着吐槽家裡不省心的“老老少少”,“上周布魯斯老爺帶着他們穿着中世紀盔甲玩躲避球,碎了三扇彩繪玻璃。”
其實是達米安和傑森又又又打起來損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