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靖會和之後,哪吒快步帶着李靖和敖丙離開了天牢。
街上還有幾個截教弟子正匆匆趕往羅宣修行的道場,哪吒隐匿在暗處,留心觀察了一眼大緻的方向後就與李靖悄悄逃出了朝歌城。
來到城外,李靖找了一處農人存放農具的草屋,又找了些稻草,小心翼翼地幫哪吒将敖丙放在了稻草堆上。隻是那龍尾還是纏在哪吒的腰間,哪吒不忍硬掰,于是陪着敖丙坐在了稻草堆上,一手偷偷玩繞着最細處的龍尾,一手托腮,若有所思。
李靖關切地問哪吒:“吒兒,敖丙他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哪吒聞言一愣,有些無奈地說:“當然是等他睡醒了。”
李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坐下來,看着哪吒的側臉,想起自己甚少有機會與這孩子單獨相處,而這孩子如今也不是那個稚嫩的孩童,不禁歎了口氣。
“爹,你回陳塘關吧。”原本沉默不語的哪吒突然說道。
“那你呢?”李靖皺了皺眉,問道:“你又為何要留在此處?”
“我答應了伯邑考要幫他們,怎麼也得等他離開朝歌再回去。”哪吒表情嚴肅地說道:“娘說過,做人要守信。”
聽聞是伯邑考之名,李靖歎息道:“西伯侯也是忠君愛國之人,隻是可惜被奸臣所害,锒铛入獄。聽說他的長子伯邑考也是仁孝之人,他既然幫過我們,那你要報恩也是應該的,隻是,敖丙如今傷重未醒,你帶着他如何能與截教之人相抗?”
哪吒道:“敖丙隻是力竭,憑那道士還傷不了他,”而後哪吒嚴肅地說道:“現在我那不靠譜的師父還沒有消息,海夜叉已經回陳塘關等他了,但萬一遲遲沒有回信,爹,恐怕得需要你想辦法聯系我大哥和二哥了。”
李靖點了點頭,随即摸了摸他的頭,感慨道:“吒兒,你長大了。”
哪吒感受着父親的撫摸,不知怎麼想起了娘親,又紅了眼眶,他咬咬牙側過了臉,低聲說:“爹,你趁亂快回去吧,要是那道士醒來可就麻煩了。”
李靖點點頭,臨行前又擔憂地囑托道:“吒兒,萬事當心。”
李靖走後,哪吒又探查了一下敖丙的内息,發覺他已經慢慢恢複,纏繞在自己腰間的龍尾也越發有力,嘴角微揚。
這幾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哪吒急切等待着敖丙醒來與自己共商對策。因為害怕壓到敖丙的龍尾,哪吒一直不敢躺卧,甚至坐姿都是挺拔的,隻敢身子微微前傾,稍稍拿手支撐一下頭部,好在他如今身形已是少年,胳膊上的肌肉分明,緊緻有力,即便這樣撐上一夜也是無妨。
無人說話,哪吒又不想再去思考眼前的煩心事,于是又再次欣賞起了敖丙的睡顔:敖丙睡得很安靜,月色灑在他的臉上,映出清秀的輪廓,他的皮膚顔色在月光的照射下幾近透明,恍若玉石,就像他給人的感覺,溫潤如玉。雖然不忍打擾,但哪吒還是忍不住偷偷點了點敖丙細長的睫毛,在睡夢中正微微顫動着。是因為他天生攜帶靈珠之力,還是他們龍族都這麼好看?想到這裡,哪吒眼前又浮現起那個瘦高猥瑣和那個臃腫笨拙的身影,嘴角抽搐了一下:差點忘了,龍族也不是都長得那麼順眼。
不過,長得最好看的這個,可是自己的朋友。哪吒又偷偷雀躍了起來。
直到天邊泛起微光,哪吒敏銳地察覺到敖丙的睫毛顫動加快了,他驚喜地轉過身來,可能是動作幅度太大,敖丙感受到了龍尾上傳來的異動,瞬間驚醒。
醒來以後就看見哪吒正直直地看向自己,距離隻有,一拳。已經習以為常的敖丙隻是臉微微一紅,卻沒有把哪吒推開。
哪吒咧開嘴,喜不自勝地歡呼道:“敖丙,你醒了!”
敖丙點點頭,正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龍尾正纏在哪吒的腰間,臉一下子漲紅,他立刻将龍尾收了起來,化作了人形。
“哪吒,我……”敖丙的耳根都泛起了一層血色,他眼神躲閃,尴尬至極,支支吾吾地問:“你……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你怎麼了?”哪吒見敖丙面紅耳赤,說話也是颠三倒四,不禁又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地詢問道:“你難道,内息錯亂了?你臉怎麼了?”
幾句話問的敖丙更加手足無措,他本想問哪吒自己一直纏着他的腰有沒有傷到他,但又實在是難以啟齒。畢竟從小到大,他還沒有這般失态過,雖然師父和父王沒有告訴過他拿龍尾纏人是不是冒犯别人,但是想想這也是粗俗無禮的,敖丙不禁更加無地自容。
“我沒事……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敖丙自責地說道。
“你這是什麼話!”哪吒聽得此言感到郁結,“你是為了幫我才搞成這樣,你還跟我道歉,是不是沒真心拿我當朋友!”
敖丙張皇失措地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以後就别動不動就道歉,”哪吒拍了拍敖丙的肩膀,笑道:“都是應該的。你幫我或者我幫你,都是。”少年的臉龐在清晨微弱的陽光下閃耀出比光更加炫目的光彩,笑容肆意而灑脫,一時間竟恍了敖丙的心神,他被這笑容所感染,探知到了少年此時的心意。
敖丙點頭,一瞬間了然,笑着回應道:“我知道了。”
哪吒簡單地将敖丙昏迷時的經過說了說,最後有些心虛又心疼地說道:“我把你送我的海螺借給伯邑考了,”看敖丙面色如常,哪吒又商量着問道:“我想幫幫他,你覺得呢?”
敖丙深以為然地應允道:“伯邑考兄長幫助的不僅僅是你一人,我也受了他的恩情,自然是要報答的。”
“那這幾日就要辛苦你了,若是伯邑考吹了海螺,你便告訴我。”哪吒道。
“自然,若是我收到消息,定會與你同往。”敖丙點頭道。
哪吒有些猶豫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然後心虛地說道:“想來那什麼商王的軍隊也不能奈何得了我,若是這幾日便有異變,你在此休養,我自己去就行。”
敖丙眉頭微蹙,一向溫和的語氣此刻變得低沉了許多,他壓抑着不滿,問道:“若是截教從中作梗,你該如何?”
“你是說那個紅頭發的?我才不怕他。”哪吒不屑一顧地說道。
“哪吒!”敖丙的拳頭微微撺起,卻又無奈松開,咬了咬下唇,似乎想要努力壓抑住内心的怒火,他還是開了口,卻語氣冷淡,仿佛帶了冰渣:“他會發動克你身上魔性的法陣,還是我去。”
“你在說什麼胡話!”哪吒愠怒道:“我怎麼可能再讓你自己去冒險!”
“那你怎麼就以為我願意呢!”敖丙的聲音也忍不住放大了,“你若是想要當孤膽英雄,還讓我留下做什麼?”
哪吒這才發現,敖丙平時雖然平時似水溫柔,但是水也會化作冰,他也會有這樣咄咄逼人的時候。自己隻是想要敖丙安然無恙,哪怕會被他埋怨。不過追根究底,還是自己理虧。
哪吒一時啞然,默默低下頭,沉吟着說道:“你還是先休息吧,我去幫你找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