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畫伸出了一整個手掌,急得柏娘子直叫喚:“你這是崽賣爺田心不疼啊!給五成我們怎麼活?”
“柏娘子,這說明你還是沒理解我的共赢思路。”林小畫微微一笑,反而讓柏娘子糊塗了。
老梁頭也肉疼:“雖說有總比沒有好,但是讓五成也虧得太多了。”
“你們得區分底線思維和增量思維。”林小畫開始一本正經地撩撥兩個商務談判的菜鳥。
“此話怎講?”
“中郎将他們在氣頭上,我聽說浮橋的費用根本不認,你們争取不成已經打算放棄了吧?”
老梁頭歎了口氣,算是默認了。
“由于形勢不利,所以新橋的費用你們也不敢滿報,主動把重複利用的成本刨去了。”
“是呀,能要回錢保本就不錯了。我們多報了隻怕更惹官家不高興。”
“所以你們心理預期,其實隻有第一項和第二項,合起來也就大約2200貫。”林小畫頓了一下,“這就是你們的底線。”
柏娘子點了點頭。
“但是你們想想,去談判直接亮出自己的底價,是多麼危險的事情。難道你們覺得中郎将是很講道理的人?他會看你們要價很實誠就爽快給你們?他就不會繼續往下砍價?”
老梁頭面色凝重,這個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但是長期被壓迫的匠人們,大多是老實人。老實人往往隻敢做最老實的事情。
“不要自己滅了自己的希望。”林小畫話鋒一轉,開始打氣,“我們要敢于想想自己的上限。”
“首先浮橋那筆錢是我們應得的,是朝廷更改路線在前,梁十三的浮橋方案也是工部認了的,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這1800貫該要!”
柏娘子似乎受到了感染,口中喃喃自語:“是該要,這浮橋工程我們趕得可辛苦了。”
“其次,浮橋毀了是天災,搶救的物料重複利用不是必須的,也沒人核實,我們沒必要自己給自己設限。完整的新橋費用,你們大膽估一估。”
柏娘子眼珠子一轉:“昨晚其實我有盤過,實際這橋沒個3000貫弄不下來。”
“那就對了,所以作價的上限總共約6000貫!”
柏娘子和老梁頭聽着這個數字,确實很興奮,但是實在不敢相信這是他們能得到的。
“這個數字當然得不到。”林小畫盯着他們的眼睛說道,“但是,換個思路,既然你們的底線是2200貫,那麼6000貫給五成中郎将還覺得虧嗎?”
老梁頭恍然大悟:“我算是明白林娘子的‘共赢’了。如果能要到6000貫,即使隻拿3000貫,也比我們原來打算的要多很多。”
“對哦,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柏娘子也悟出了門道,情難自禁地拍了一掌。
林小畫心裡頗有點洋洋得意。以前她和甲方談合作,那是一把好手。在這方面,魯廣建對她崇拜得不要不要的。要不是後來監管越來越嚴,加上形勢太差,甲方都很多倒閉了,其實他們公司的油水挺足的。所以林小畫穿到唐朝來談商務,那是降維打擊。
她繼續補充道:“不過,讓利五成隻是個談判的底牌,這我得和你們商量好。咱們把這底牌悶在肚子裡,到時候酒桌上得見機行事,不能直接亮出來。”
柏娘子已經半露出崇拜的目光:“林娘子,我們都聽你的!”
“所以我們得下血本宴請一下中郎将!”
老梁頭一拍大腿,叫柏娘子把自己平常舍不得喝的存酒都拿出來。
柏娘子看師伯都這麼大方了,也滿口答應明天去買魚羊,準備好菜。
眼看天已經擦黑,林小畫記起和魯廣建的約定,于是找個借口說要休息,趕緊向柴房走去。
“哎呀,你怎麼能安排林娘子住柴房呢?”老梁頭現在已經把林小畫當個寶,看到這一幕趕緊訓斥柏娘子,“還不快去騰一件正經廂房出來!”
“沒事沒事,我昨晚住得還挺習慣。”林小畫“虛僞”地客套起來。
老梁頭更生氣了,又說了柏娘子幾句。柏娘子一陣尴尬,趕緊領命。
不一會,醜奴兒就忙活了起來,又是掃地又是鋪床。林小畫過意不去,趕緊上前幫忙。
“不用不用!”醜奴兒趕緊拉着林小畫坐下,“您幫了我們大忙,這些事兒該我們做,不勞您費心。”
林小畫本來就覺得醜奴兒挺實誠的,這下更覺得這孩子讨喜了。
“我說醜奴兒,我看你白白淨淨,為啥叫這個名字呢?”
“柏娘子起的名字。”醜奴兒一陣臉紅,“她把我買過來後,說賤名好養活。”
“你是買來的?”
“對,我六歲時老家遭了災,父母都沒了,叔叔養不活我,就把我賣了。承蒙梁公子和柏娘子賞口飯吃,在這裡當學徒。”
林小畫不禁心疼起這個少年:“那你本名叫什麼?”
“馮小寶。”醜奴兒打開櫥櫃,一邊擦一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