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人還挺有骨氣,便想去看一眼是怎樣的人,我潛入了那座府邸,那高官之子确實風流倜傥,清風朗月,很讓人心動呢,如果沒見到你的話。”
說着她打量了師南絮樸素的打扮和面紗一眼,又道,“在京城的你,明豔驚人,高不可攀,但你的琴聲……若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那會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孩兒能彈出來的曲子。”
她當時藏身在那一座假山後,那首曲子把那高官之子師南訣彈得男兒落淚,同樣也把她心底多年的哀怨愁思都彈了出來,這麼多年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她從來都沒有沮喪過,那一次卻讓她淚流滿面。
師南絮想起來了,當年她不舍得哥哥遠行,而且那一去說不定就是永遠,她們家盡了最大的努力,也無可奈何,她哥說:“我得趁現在多聽聽妹妹彈的琴,以後聽不見了,得多想念呀。”
于是那段時間,師南絮天天去他哥院子彈琴,出發的日子越來越近,那曲調也越來越悲傷。
她沒想到原來還有人聽到那琴聲,而且在今日這一特殊時刻說出來。
“哇,白妹妹還有這個本事呢?”李烨臣誇贊道,“能讓南音夫人誇贊的琴聲,那得多美妙?”
李尋芳和沈令梅也連連附和,沈令梅說,“南音夫人當年一曲海上月,名動天下,天下誰人不知,白妹妹的琴果然如此厲害嗎?”
南音笑意滿滿地看着師南絮,“自然是真的。”
師南絮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夫人謬贊了。”
瞿遊想到那日他趴屋頂偷聽到的她和他父親的對話,大概清楚她此行來錦城是避禍而且絕不能被人發現的,萬萬沒想到南音夫人竟然知道師南絮的真實身份。
“哎呀,放松些,我能有什麼壞心眼呀?”南音見兩人緊繃着,特别是那個小珠的侍女就差把刀拿出來了,她好笑,“隻是過去的往事罷了,看到你情不自禁想起來了。”
并不相信的師南絮面上羞澀一笑,“是我們多思多慮了。”
這時,台上的兩位樂師曲子結束了,兩人鞠躬退下了。
沈令梅興奮一叫,“甘青要出場了!”
“那邊還有幾個空位,我們去湊個桌!”李尋芳眼尖,拉着沈令梅去了前面。
李烨臣看了眼剩下的幾人,忽然輕笑着搖頭,“這兩個死丫頭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去看着。”
一下子走了三個人,雅座一下空了,空氣都安靜了好幾分,幾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一人從舞台後走出來,他一身青色綢緞長衫,風度翩翩,清冷俊雅,他抱着一把玄琴潇灑走出來,優雅地一步步走上台......
師南絮先是疑惑,那人,她有一股奇怪的熟悉感,直到甘青手擡起落下,普出一段熟悉地曲子。
“不可能.....”師南絮不敢相信,但随後男人晴朗深厚的嗓音傳來,她終于不得不确信了。
是他。
“漢皇重色思傾國,禦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顔色④.......”
甘青手中竹片不停撥動着琴弦,笛聲響起輕聲合了進來,曲聲讓激起了衆人的心弦,師南絮卻無心聽,他手藏在衣袖裡面,指尖緊掐掌心,她眼睛不自覺瞪大了,他怎麼會在此!
“雲鬓花顔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④......”
瞿遊察覺到她不對勁,湊近她低聲問,“怎麼了?”
師南絮輕聲自語:“長恨歌。”
瞿遊不解,“是,這是甘青的成名曲。”
師南絮聽了這話詫異地看了瞿遊一眼,似笑非笑,“真是,天大的膽子。”
看出了瞿遊的不解,師南絮卻轉向了南音,“這就是夫人借北海遊記要我來樂音坊的原因?”
“不錯。”南音目光悠長情深地看着台上的甘青,“師大小姐,可還記得他?”
師大小姐着四個字一出,瞿遊和小珠震動不已,師南絮下意識看向瞿遊,誰知瞿遊示意他早就知道了。
師南絮心想該是世伯告訴他了,這才看向南音,“當年陛下跟前的大紅人,宮廷樂師陳長青,自是記得的。”
瞿遊怎麼也想不到甘青原來的身份竟然和師南絮還有瓜葛,他不着痕迹地護住師南絮,他的武功對上南音,單打獨鬥以死相搏的話,還真不一定誰輸誰赢。但這裡是南音的大本營,更被說還有個師南絮。
“走。”瞿遊拉起她往外走,他不信南音敢光明正大和瞿府作對。
“當年他沒彈完!”
南音拔高了音量,“今日天高皇帝遠,你也不敢聽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