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的可是縣令之子李長庚?”
“正是,姑娘你還沒聽說吧,這個李長庚風流成性,頑劣不堪,把縣令夫人請來的先生氣走了,最後挨了夫人一頓鞭子,他本來身子骨就弱,現在傷勢惡化重病在床,縣令夫人天天以淚洗面,懊悔不已。”
“這麼嚴重?”沈丁香忍不住道。
“依我看啊,這也是報應,誰叫那李長庚欠了一屁股風流債……”
回家的路上,她有點魂不守舍,雖然他在衆人眼中風流頑劣,可她知道他本性其實不壞,有時候她甚至覺得他這種浪蕩的樣子并非他本意。
李長庚病得這麼嚴重,她很想去看看他,可一想到他使手段趕自己出府的事,心裡又窩着一團火。
那邊沈丁香内心在替他擔心不已,李府這邊,李長庚卻翹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拿着串葡萄吃着,好不悠閑。娘這次下手可真狠,他背後疼了半個月,到現在才好點,不過自己也算因禍得福,娘再也不敢逼着他學習了。
為了逃避讀書,他愣是裝成病重的樣子,總是喘不上氣,渾身無力,将手無縛雞之力完美的體現了出來。
書是不用讀了,可天天裝病待在屋子裡,他都快要憋瘋了,不行,得想辦法出去,他想了半天,終于想出個主意。
李長庚拿着把扇子,悠哉地在巷子裡閑逛,他現在是喬裝出行,眼下是不能去找兄弟們了,他正發愁不知道去哪兒時,聞到遠處香醇的酒味,他高興地往飄香居走去。
到了飄香居,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二,來壺酒,再來一碟醬牛肉。”
他好不快活地準備大喝一場時,一個清甜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姑娘,這是你要的繡帕。”
這熟悉的聲音讓他忍不住仔細看去,待看清那人時,他頓時愣住了。
隻見沈丁香站在窗外不遠處的樹下,陽光斑駁地照在她如雪的肌膚上,眉彎如月,瓊鼻挺秀,一身淡紫色衣裙,人淡如菊,顯得清新脫俗。
那一刻他的心跳突然停了一下,似乎有某種不知名的情緒鑽入了他的内心深處。
也不知為什麼,看到沈丁香後原本香醇的酒也不香了,一切變得索然無味起來,看到她準備離開,他急忙結了賬,遠遠地跟在她身後。
很快他就看到沈丁香走進了一座破舊的宅子,他原本以為沈丁香離開李府後就回越城了,沒想到她竟在此住下了,看着簡陋破舊的宅子,真的是委屈她了。
想起今日見到她将繡帕遞給一名女子,從那女子手裡接過銀兩,想必她囊中所剩無幾,隻好以女紅換錢,若不是因為自己,她也不會淪落至此,想到這他心裡愧疚不已。
看着那緊閉的木門,他在門前徘徊了許久,最後還是默默離去,回去後,他總覺得自己該為她做點什麼。
随後的幾天,李長庚都忍不住偷偷來到這座宅子前,遠遠看着沈丁香在院子裡忙碌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麼看着她,心裡不再空蕩蕩的,反而很滿足。
這天他偷跑出去悄悄回到府裡,卻莫名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管家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緊張兮兮地把他拉到一旁,苦着一張臉對他說。
“我的少爺诶,你可算回來了,你再不回來老爺都要派人去找你了!”
李長庚聽了心裡“咯噔”一下,什麼,爹知道自己裝病了?這可不得了!
他跟着管家一路小跑到禮堂,看到他爹李保彥背着雙手,望着牆上祖先的畫像出神,他娘見到他臉色一變,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隻是一個勁地給他使眼色。
他耷拉着腦袋縮着肩膀,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劉九蘭看他沒意會自己的意思,上前給他一腳,他頓時“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爹,孩、孩兒回來了。”爹身上發出的威嚴壓得他幾乎說不出話,他知道爹不說話才是最可怕的。
兒時的記憶忍不住一陣陣地湧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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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知錯了,你快放我出去。”幼小的他哭着拍打木門。
可是無論他怎麼呼喊,都沒人任何回應,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他吓尿了褲子,最後喊得筋疲力盡,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五歲時因為自己調皮,被爹關進濕冷黑暗的小屋一關就是一天一夜,直到他暈倒了才被放出來,導緻他現在特别怕黑。
十歲那年他被人慫恿偷拿别人東西,被爹關進狗屋,看着那碩大的狼狗,年幼的他吓得瑟瑟發抖,導緻他現在看到長毛的動物都心有餘悸。
十三歲那年因為自己戲弄教書先生,被爹罰抄書三百遍,不吃不喝地抄了三天三夜,要不是娘偷偷送吃送喝,他早就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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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爹不知道又要怎麼折磨他了,他越想心裡越害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