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再吃,還是那個味道。
看來這個廚子還好好地呆在王府。
氣氛一時間有些安靜。
元璟主動開口搭話:“在書房裡找到想看的書了嗎?”
江眠擡頭看了看他,“找到了些話本看。不過說起來,你為什麼把醫書和話本子藏在一起啊?”
元璟正擡手拿了杯茶往嘴裡送,聞言差點兒嗆着,咳嗽了好幾下,連耳根子都紅透了。他嗫嚅了兩聲:“我……我忘了。”
也不知道是說忘了醫書被藏起來,還是忘了為什麼把醫書藏起來。
江眠看他這個反應,連忙轉移話題讓他緩緩。
“那些書讓我想起來在學院的時候了。那時我和賀南溪在底下偷偷看雜書,還要你幫忙在夫子面前遮掩呢。你還記得嗎?”
元璟不知道聽見了什麼不想聽的詞,臉一下黑了,咳嗽也不咳了,耳根也不紅了。
江眠沒注意到,繼續說下去:“說起來我和賀南溪也好久不見了。他還好嗎?”
元璟的臉黑得更徹底,怨氣快要化成實質冒出來了。他張了張嘴,明顯想說什麼,但是又強咽了回去。他聽見自己說:“他挺好的。你别操心他。”
江眠“嗯”了一聲,“他不需要我操心。”
聽見這話,元璟的臉色才稍微好轉了一點兒。
這頓飯吃完的時候,元璟對她說:“下午有人過來王府,我要出去做事,你在屋裡随便做什麼都好,不要出門。晚上天黑了以後,我帶你出去轉轉。”
江眠雙眼都亮了:“真的?”
元璟含笑點頭。
江眠又沒忍住順杆爬:“那幹嘛等天黑,現在我就想出去轉轉。”
元璟耐心解釋了一句:“白天我要會客,沒有時間帶你出去。”
“不用你帶我,我自己就……”
“王府是機要之地,哪能讓你随意在外面亂轉,若不小心看到什麼機密我豈不是還得費心殺了你滅口?需得有我在一旁陪着才行。”
好叭……
總覺得他在找借口。
畢竟連王府“機要”的書房都随便她進出了,難道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還能有什麼秘密不成?
*
清冷肅正的端王爺真的是買了太多話本子,江眠沉浸在看話本子吐槽話本子的樂趣裡,一個下午的時間過得飛快。
太陽在西方隐沒了最後一絲光線,元璟一刻都沒耽誤就掀了簾子進了主屋。
江眠看見元璟回來才知道天黑了。
說實話在屋裡這麼待了一天,有元璟陪她鬥嘴聊天,還有這麼多話本子給予的樂子,她半點兒也不覺得悶得慌。不過能出去走走當然也好。
秋天的晚上已經有些涼意了。
江眠攏了攏身上的外衫,這還是臨出門前元璟提醒她穿上的。三年不見,老朋友真的不一樣了。
兩人在院子裡信步溜達着,江眠想起他昨天忙到半夜,今天又看見他案幾上那厚厚的一摞公文,随口問道:“最近是出了什麼大事嗎?看你忙成這樣。”
元璟“嗯”了一聲,有問必答:“朝廷出了一起貪墨案,這次案件牽連甚廣,隻怕連中書省中書令也牽涉其中。”
江眠“啊”了一聲,“中書令秦大人嗎?秦大人的兒子秦禮過去也是我們的同窗呢,隻不過和我們都不大熟悉。”
元璟笑了一下,聲音放的低柔,回憶道:“那可真是難得。我還當你跟所有人都熟悉呢,就和我不熟。”
江眠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怎麼可能呀!咱們可是關系最好的老同窗了!”
元璟扭過頭去,不看江眠了,好像是在笑,耳朵染上了淡淡地粉紅色。
江眠不知道他又在笑什麼,轉頭打量身邊。
他們已經走到了花園中的遊廊前面。
這條遊廊她以前來王府做客的時候見過,鎏金的廊頂,漆成朱紅色的木柱,上面雕刻着花鳥魚蟲,很是精緻。
上次來的時候,她記得這個遊廊有幾個地方有塗了金子的圖案,在陽光斜照過來的時候金光熠熠,可好看了。
可是這次怎麼沒看見金子,即使是在夜色中金子也該亮閃閃地反光才對。
江眠一時間起了好奇心,繞着遊廊轉來轉去。
走到一個地方,江眠突然停下來,看了兩眼,然後回頭看元璟,一臉的一言難盡。
元璟含笑看着她蹿來蹿去也不阻止,此刻看她停下來才上前。
“别摸。”
江眠簡直無語,“你都包成這個樣子了,難道我還能摸得着?”
沒錯。
元璟竟然讓人把所有有金子的地方,全部,用白布包裹了起來。
“元璟啊,你堂堂端王,是怕别人摸了你的金子能蹭走一層皮?”
元璟笑睨了她一眼,“别人我不知道,不過你嘛……”
他這個意味深長的停頓就很微妙。
江眠沒忍住,翻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懶得理他,轉身大步繼續往前。
逛園子!
元璟看着她的背影,臉上浮起懷念的笑意。笑意挂上沒一會兒就慢慢地消失,一雙潋滟的清眸中又浮出深濃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