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聽見他粗重的呼吸響在耳邊，她感受到他的呼吸徹底亂了，像是一個得了急病的病人，喘氣喘得完全不得章法。

元璟一隻手還在攥着江眠的手腕，另一隻手輕輕的扶住她的後腦，沉醉地加深這個吻。

他也沒有更多的動作，隻是緊緊地挨着她，不留一絲縫隙。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眠都喘不過氣來了，元璟的雙唇還和她的唇緊緊貼着。

江眠伸手推了她一把。她并沒有動用自己的功夫，元璟卻被一下輕易地推開了。

他順着這個力道後退幾步，一雙眼眸漆黑如照不進光的深潭，微微偏過頭去，不看江眠。

江眠喘過幾口氣，擡頭看元璟。他的表情一瞬間讓她以為他哭了，可定睛一看，臉上幹幹澀澀的，沒有一滴眼淚。

江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阻止元璟親下來。他俯身親吻的動作很慢，慢得哪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能輕易推開，更何況是武藝高絕的江眠。

但是鬼使神差的，她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元璟俯身下來，“強吻”了自己。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讓人心酸了，她害怕一推開他，他就要哭了。

——就像現在一樣。

可是她明明都讓他親了，怎麼最後還是要哭？

江眠一時有些躊躇。

現在這光景，她還能不能走了？她是應該出去應付賀南溪，還是留在這裡安慰元璟？

“對不起。”

元璟忽然開口了。

他還是沒有看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墨黑色的眼眸黯淡的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他的唇色因為剛剛的親吻泛着豔麗的紅，臉色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雙唇微微翕動，似乎想說什麼，張了張唇，還是吐出一句，“對不起……”

嗓音沙啞撕裂得幾不可聞。

江眠心中長歎，搖了搖頭。

“元璟，是我該說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歡。”

元璟倏地閉上雙眼，偏過頭去。

江眠看見他的喉結滾動，仿佛在吞咽着什麼。

滿室落針可聞的寂靜，空氣粘稠地仿佛能黏到身上。江眠看着元璟難過得幾乎難以自持的樣子，想要給他一些空間。

她往外間走了兩步，道：“我先出去，把賀南溪……”把賀南溪應付走。

元璟卻像受到了什麼刺激，整個身子都一震，擡起頭終于看向江眠嘶聲道：“不要去見他！”

江眠被元璟激烈的情緒吓了一跳，停在了原地。

“不要再去見他了，阿眠。”元璟幾乎是哀求的語氣，“賀南溪如此欺人太甚，你忘了他吧。他不值得！”

“你不要再喜歡他了……”元璟終于把這句纏繞在心口太久了的話說了出來。

不要再喜歡他了。哪怕不喜歡自己，也不要喜歡這麼一個傷你心的混蛋了。

“啊？”

江眠這回是徹底愣住了。

她喜歡誰？賀南溪？

誰喜歡賀南溪？！

“元璟。”江眠也不往外走了，她兩步走回到元璟面前，嚴肅了一張臉看向他。

“你說，我喜歡賀南溪？”

“不是嗎？”元璟輕聲道：“此次你一回來，就想着見賀南溪。每次一提起他，你都那麼高興。哪怕他如此欺辱你，你都……都還願意原諒他。”

他有些忍不下去了，聲音沉冷下去，江眠從中聽到了一絲貨真價實的殺意，“他和那個柳蒲在你走後很快就在一起了。這三年裡，我每次看到他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殺掉他，讓他去下面為你賠罪。”

他的雙肩忍不住地有些戰栗，想到以為江眠死了的那三年，他深深吸進了一口氣，再次把滿腔混雜的情緒強行壓了下去。

卻突然聽見江眠笑了一聲，“我要是真在下面了，你讓他下來不是膈應我，還不如你自己下來陪我，我會更高興一些。”

江眠習慣性的開了一個玩笑，說完才反應過來不合時宜。她連忙輕咳一聲，試圖找補過來，“抱歉元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卻看見元璟猛地擡頭，一雙從剛才起就凄冷黯淡的墨黑色眸子倏然間像被點亮了一般，緊緊地看着她，“你想我下去陪你？”

江眠被他的反應哽了一下，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元璟卻像是确定了她的答案，緩緩地笑開，剛剛如被厚重冰面冰封住的面容瞬間如春回大地。元璟雙眸亮晶晶的，笑得微微眯了起來，輕聲道：“我知道了。”

不是。

你知道什麼了?

江眠簡直莫名其妙。

反應了幾秒才終于想起之前的話題，幹脆嘗試把話題拉回正軌。

“元璟，我真的不喜歡賀南溪。我的眼光不至于這麼差吧。”

元璟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在江眠的目光壓迫下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輕聲道：“知道了阿眠。我知道你現在不喜歡他了。我真的，很高興。”

江眠總覺得他的說法哪裡不太對，但是看着元璟是真的很高興的樣子，也懶得再去想了。

剛才壓抑的氣氛早已煙消雲散，她看着元璟終于不是一副傷心得要支離破碎的樣子，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