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三人面面相觑。
因為信件的封面上,龍飛鳳舞地寫着幾個大字。
——端王殿下親啟。
江眠還是把信給了元璟。
青蒼撓了撓頭,站到了江眠身旁。
江眠把筷子放下,用茶水漱了漱口,轉頭就發現元璟的臉色很不好。
她看着元璟把信件放下,才開口問道:“怎麼了?”
元璟轉頭看向她,道:“太子遇刺了。”
“什麼?”江眠驚到,“太子不是在婺州治水嗎?”
元璟點了點頭。
“治水頗有成效,太子之前已經啟程返京了。行程過半,他在琢州歇腳時,在琢州行宮裡被刺。”
江眠驚到:“那太子殿下可還……?”
元璟凝重着神色點了點頭:“性命暫時保住了。隻是中了劇毒,之後……”不好說。
又是中毒?
江眠皺緊了眉頭。
她幾乎是一瞬間想起了知州府地窖裡的那本寫着神秘圖騰文字的苗疆秘術的冊子。
她猶豫了一瞬,開口道:“你覺得,太子中毒和……那個人有關嗎?”
通塵法師說的那個人。
元璟沉肅着臉色,看了她一眼。
他沒有說話,但她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和她想的是一樣的。
那個人已經出手了。
就像通塵師父說的,那人已經等不及了。
他們的時間,确實不多了。
*
第二日清晨,江眠和元璟收拾停當,出發上山。
此時元璟終于沒有再說什麼勸阻江眠的話了。
鹹陰山地勢險峻,奇石斷崖頻出。
二人走得很小心。
“鹹陰山山脈遼闊,我們先去……先去我曾經去過的那個地方查探一下。”江眠道。
她指的是三年前她突然消失,她弟弟以為她墜崖的那個地方。
元璟沒說什麼,隻是安靜地點頭,跟在她的身後。
這一日陰雲密布,遮住了前幾日和煦的日光,整座山都顯得陰沉沉的。
江眠在一個岔路口停下了腳步。
——她有點兒分辨不出正确的路了。
這一處隻是一個普通山坡,沒有任何記憶點,但是面前卻有四條岔路,着實不好分辨。
元璟看江眠面露苦惱的盯着眼前的路,轉身看了一眼面前的岔路。
他的視線落到了其中一條岔路上。
元璟沒有開口,身後一直跟着二人的青蒼卻突然出聲。
“姑娘,是右起第二條道。”
正是元璟視線落到的那一條岔路。
江眠驚訝地扭頭看他,元璟也轉頭看了他一眼。
青蒼被元璟的眼神看得一愣,立即閉上了嘴巴。
江眠沒注意他們的眉眼官司,奇怪道:“青蒼,你怎麼知道是哪條路?”
“啊……”青蒼支吾了一下,瞥了眼元璟:“我知道……呃,還是不知道呢?”
江眠也順着青蒼的目光看向元璟,疑惑地挑起了眉毛。
元璟卻垂下目光,好像突然對路旁的石子起了興趣,專注地看起來。
江眠撇了撇嘴,擡腳依言走上右手邊第二條路。
下一個路口。
停住。
江眠的杏眼看向青蒼道:“青蒼,現在走哪條?”
“啊……”青蒼猶豫地摸了摸後腦勺:“是走,呃,哪條呢?”
江眠雙手抱胸,站在一旁,冷眼瞧着。
元璟輕輕歎了一口氣,伸手指向一個方向,開口道:“這裡。”
江眠點了點頭,看着他,沒有說話。
元璟目光微微躲閃了一下,還是迎上了她的目光,一雙墨黑色的眸子安靜地看着她。
“你來過這裡。”江眠指出。
元璟長歎了口氣,點頭承認:“是。”
“什麼時候?”其實話問出口,江眠就知道答案了。
“三年前。”
果然。
江眠點頭。
“是聽到我失蹤的消息之後?”
元璟墨黑色的眸子中浮出某種很深的情緒,沒等江眠看懂又隐藏在層層雲霧之後。
他隻是點頭答道:“是。”
江眠想說什麼,喉嚨卻哽了哽,她頓了下還是問道:“你……是來找我的?”
元璟點頭。
江眠輕聲道:“你沒有找到我。你……在這裡找了多久?”
元璟微微偏過頭去。
江眠看到他的喉頭微動,似乎在吞咽什麼,或是在強行隐忍住某種情緒。
她轉頭看向青蒼:“青蒼,你說。”
“啊……”青蒼看了一眼舊主子,他是想為舊主留幾分面子的,不過畢竟現在姑娘才是他的主子,他猶豫了下還是道:“殿下帶着我們和王府的親兵過來,在這裡找了三月有餘。”
三月有餘。
江眠看向元璟,想要說什麼,喉頭卻哽住。
時至今日,她終于有些明白那日在崇州軍營,他知道她想要獨自來滄州的時候為什麼會表現出如此——冷靜地瘋狂。
她難以想象,他是怎樣帶着人在這片山崖上一寸一寸地摸索搜尋,找了三月有餘。
有一瞬間,她有些後悔當時自己對他态度太過強硬。
他怎麼能這麼——讓人心疼。
她走到元璟面前,突然伸出手抱了抱他。
元璟愣了一瞬,反手把她深深地揉進自己懷裡,恨不得把她嵌入自己的心口。
“阿眠……”他垂首,把下颌輕輕墊在江眠的頭頂,歎息般地說道:“我不能再經曆一次了。我受不住的。”
江眠輕輕撫摸着他的脊背,憐惜地道:“放心。不會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沒有想到。
意外來的如此叫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