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滴滑了下來，這才一起跌碎在地上。

東甯磕頭繼續道：“請幾位神尊念在她母親的份上，饒她性命。”

“這些都和遊青碧無關！”嚴露神尊再次出聲道。

“既然無關，谏院又為何因她母親而為難她？”

“荒唐！”嚴露神尊道：“我們什麼時候為難她了！”

“她助天界找到聻魔，你們未曾嘉獎于她，如今卻因殊時之事罰她，難道不是因為桃佩舍棄了你們引以為傲的神籍，甘願成為和遊青碧一樣的凡人嗎？”

“江月蘅！”九璃神尊站起身來，怒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江月蘅掃視一圈谏院神尊，嘴裡發出了譏諷之意：“落也身為谏院巡官，即便不說他是否有同謀，單說谏院對其缺乏監管，也未曾見誰上前領罪。”

此時，雙全神尊道：“落也是我府中的巡官，便是我的失職，我自領天雷三十。”

天帝見此，立刻道：“雙全神尊身體抱恙，這三十道天雷暫緩。至于遊青碧，她既已認罪，功過相抵，那就罰她三道天雷，如何？”

“這三道天雷，我替她受。”

曆安神尊冷哼一聲：“江月蘅，你私自用孽鏡之術，本就該罰十八道天雷。”

江月蘅道：“那就一并罰了。”

遊青碧瞪大了眼看向江月蘅。

原來，他在冥界的一舉一動真的會被谏院知道。

可是，他明明是冥主……

“我不同意！”嚴露神尊開口：“遊青碧若是不能受罰，那就是不公！”

“這樣吧。”白奎神尊道：“盜取殊時是重罪，斷不能免罪。江月蘅，她是你府上的，三道天雷你替她受是合情合理之事。但她也需反省悔過。思過牢不宜，那就冥淵吧。”

一時，竟再無反對之聲。

此時，天帝道：“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就在冥淵思過二年……”

嚴露神尊道：“二年是不是太少了？”

“凡人壽命也才幾十年，二年不算少。”

天帝這般解釋，嚴露也不好繼續說，隻好看向江月蘅道：“那就請冥主秉公處置了。”

東甯這才松了一口氣，拉着遊青碧就要叩謝，卻聽九璃神尊道：“等一下！冥主私自用孽鏡之術，這十多道天雷可不要忘了。讓遊青碧一起去，讓她看得清清楚楚，免得再犯！”

遊青碧被天兵推搡着朝前走，走了好一陣才到達聚雷潭。

聚雷潭在無稽山東側，潭水不深，與凡間山澗泉水一樣清澈，可以清楚地看清潭底的碎石。

潭中央有一塊巨石，上置一根玄色粗木，木頭一端綁着鐵鍊。

遊青碧望向潭邊的衆神，想要尋求幫助，卻隻看到他們冷漠複雜的眼神。

沒有關系的，遊青碧心裡想，沒有關系的，江月蘅一定沒有大礙。

衆神站在潭邊，看着江月蘅躍到巨石上。他的表情依然冷漠，掃視四周一圈，看向遊青碧時候，喉嚨微微動了動。

他将鐵鍊綁在了自己的一隻手上。頓時，原本清澈的潭水攪動起來，像是激流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漩渦，伴随着“轟轟轟”的聲音。

遊青碧正盯着那漩渦好奇，隻見一陣白光：“砰嚓”一聲，一個巨大的閃電直擊向江月蘅。

一聲剛落，一聲又起。

一道道白光閃過，遊青碧才勉強睜開被白光刺激到的雙眼，看到了站在巨石上的江月蘅。

他緊閉着雙眼，下颌因緊咬着的牙槽而更加明顯，原本就蒼白的臉呈現出青灰色，隻嘴角處溢出紅色的血，如針尖一樣刺入遊青碧的雙眼。他緊緊抓着鐵鍊的手指青筋突起，每一寸都緊繃着微微發顫。

她終于明白，那鐵鍊的作用不是為了綁住他，而是讓他站在那裡，準确無誤地接受那一道道的雷擊。

“别打了，别打了。”

遊青碧掙紮着就要朝聚雷譚沖，卻被天兵緊緊拽住，動彈不得。

又是十多聲的巨響。

江月蘅緊閉着眼，繃直的身體如被抽了骨，似乎連呼吸都沒有了。

遊青碧掙紮着，朝着衆神哭喊道：“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你們罰我吧，你們罰我吧。”

這十多聲雷響之後，天兵終于松了手，任由她跳到了聚雷潭裡。

她顧不得漩渦裡不斷閃現的白光，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跑着。好不容易跑到了江月蘅身邊，爬上巨石，将躺在地上的江月蘅扶起來，哭着喊：“殿下，殿下！”

江月蘅身上的衣服被雷劈裂，露出了鮮紅的血肉，深處見骨。她顧不得一身濕透了的衣服被紅色的血染透，脫下來披在江月蘅身後，将他扶起來道：“走，殿下，我們走。”

她費力想要将江月蘅扛起來，無論怎麼用力都沒有辦法挪動他。她越想越覺得傷心，忍不住哭了起來，嘴裡念叨：“對不起，對不起，殿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靠在她肩膀上的江月蘅微微動了動，喉嚨裡冒出了一些聲音。

遊青碧立刻住了嘴，問：“你……你說什麼？”

江月蘅氣息微弱，再次開口：“你不要碰我……”

遊青碧“哇……”一聲又哭了出來。

江月蘅緩慢地撐起身體，擡起頭看向對面的衆神，對遊青碧道：“……回幽冥殿。”

江月蘅的聲音虛弱卻不容置疑，遊青碧一把抹掉眼淚，哽咽着道：“好，我們回幽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