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自便。”冥主根本不理會遊青碧的嚎叫，迅速帶她越過山頭，回到了栖山。

見到小木屋，遊青碧才停止了掙紮，任由江月蘅将自己放下，不耐煩地道：“去找一身幹淨衣服。”

“哦。”遊青碧捂着自己的爛臉，慢慢走進自己的房間，過了片刻，穿了一身天青色的曲裾，又捂着臉走了出來。

“手放下來。”江月蘅道。

“不要……”遊青碧說着，眼淚又掉了下來。

江月蘅上前幾步，抓住遊青碧的手就要掰開。

“我好醜啊……”遊青碧嚷着，“你就是故意要看我醜……”

粗糙的手覆在遊青碧臉上，她突然靜了聲。灼熱的掌心貼在臉上，好似有流光從手心像蝴蝶一般飛了出來。

她一動不動地站着，雙手還緊緊抓着江月蘅另一隻手，隻聽見自己的心猛烈地跳動着。

過了許久，江月蘅道：“好了。”

遊青碧這才回過神來，立刻松開江月蘅的手，跑進屋子。

江月蘅低頭看向遊青碧剛才緊攥着自己的地方，灼燒的痛感似乎沒有以前那麼明顯，他揮了揮手指，将傷痕隐去。

銅鏡裡的遊青碧恢複了原來的樣子，隻是長發未束，披在肩上，有些淩亂，雙睫沾着淚花，面色還有些潮紅。

她伸手抹掉睫毛上的眼淚，又摸了摸新長出來的皮膚，左右反複看了片刻，才又跑出房間對江月蘅道：“殿下，我可以學這個嗎？”

江月蘅坐在桌前，沉着臉，盯着遊青碧不說話。

遊青碧吞了口唾沫，擠出個笑意道：“我……我可以學嗎？”

“你是有多大的本事敢去招惹這些被怨靈附身的敖因？”

遊青碧立刻解釋：“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是看三殿下他……”

“陸棋再差他也能全身而退，你呢？你是認定自己死了之後，我會再召你神識，所以你才這麼肆無忌憚地嗎？”

遊青碧閉嘴不言。

“死了之後，見到我是跟我哭，還是跟藥婆婆說不要喝忘川水？我要是根本不想理你呢？”

“你不會。”遊青碧道。

“憑什麼我就不會？”

遊青碧擡眸道：“你就是不會。”

江月蘅鼻子裡冷哼一聲：“你哪兒來的……”

“上次在飛頭妖那裡我就知道你在我的頭發裡放了東西，你可以随時找到我，我割斷頭發你就會知道我遇到了危險，就會來救我。就算你不救我，我死了，範無忌他們看到我，也會跟你說，你也會見我。你一定會見我的，我保證。”

“你不是嚷着要長命百歲嗎？”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死了之後我會是什麼樣子，但現在我知道了。隻要我不做壞事，心存善意，我的下一世一定很幸福。說不定我還能當我爹爹的女兒，還能和姑姑在一起。”

江月蘅看着眼前的遊青碧，才擦幹的眼眶又微微有了淚光。

“你還是想當一個凡人？”

遊青碧點點頭。

江月蘅道：“你母親要做凡人，你姑姑也要做凡人，連你，也隻想做一個凡人。凡人有什麼好？”

遊青碧抿嘴沉思片刻，笑着道：“要不，你也當一回凡人？”

江月蘅皺眉，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意的什麼。

遊青碧對自己的想法頗為得意，跳起來嚷着：“真的哎，要不你也當一回凡人？”

江月蘅有些惱：“你别鬧！”

遊青碧伸出一個手指，信誓旦旦道：“就一天，就試一天。”

江月蘅無奈，站起來道：“我要回去了。”

江月蘅說完就要離開，卻被遊青碧一把抓住衣袖：“就一天，我保證你喜歡這裡。你就隻是收起你的神力，做一個什麼都需要自己動手的神仙而已。”

江月蘅沒有再堅持，他的衣袖被遊青碧緊緊抓住，雖然他隻需要一點點力氣就可以抽出來，可是，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動不了。

遊青碧見他不說話，立刻道：“我當你答應了！就這麼說定了！”

她咧着嘴開心地笑着，又極其認真嚴肅地說道：“那，從現在開始，你就得跟着我做。嗯，先從吃飯開始……”

她蹦蹦跳跳地在菜地挖了一些土豆，又在周圍的野雞窩裡掏了幾個蛋，才回到了院子。

“你劈柴。”遊青碧将斧頭遞給江月蘅，轉身大步朝廚房走去，走了幾步，突然拐了個彎兒，回頭道：“你不能用法術！”

說完，便進屋去燒火。

江月蘅抱着一堆木柴進屋時，遊青碧正緊閉雙唇，費力地在鑽木取火。

屋子裡的火折子沒了，隻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來取火了。這對她來說，隻需要一個法訣就行，但既然是凡人，就隻能用凡人的方法。

連着鑽了好一陣子，累得她雙手酸痛。

她擡起眸子見江月蘅正看着自己，嘴角還帶着一絲嘲諷，她氣呼呼地将木棍丢給他：“你别光看着，你幫個忙吧。”

江月蘅伸手就一個火咒點燃了木柴。

遊青碧癟着嘴嘀咕道：“你要不用法術，你連我都不如呢！”

話音剛落，江月蘅變揮袖滅了剛燃起來的火堆，舉着木棍示意她看清楚，然後扯了一些蘆葦絮放在木柴之中，鑽木片刻便有白煙升起，很快，一股小火苗就竄了出來。

橘黃的火光将他的側臉照得晃晃悠悠，忽明忽暗。

他的目光清冷，卻映着一簇不斷閃爍的火苗。鬓角的碎發順着下颌垂向喉結，到了鎖骨……

江月蘅突然擡頭看向她，就聽她結結巴巴地道：“孺子、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