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語身形虛幻,看着少年憔悴的身軀,心髒如針紮般疼痛。
最後,她慢慢走了過去,用自己虛幻的身軀抱住了少年。
不知為何,酸澀感湧上心頭,她的眼眶逐漸變紅。
“之之,我回來了。”
… …
安鶴之先是消沉了許久,然後才站起身,拎着手裡那巨大的鐮刀,一步一步,漫無目的地在布滿灰燼的土地上漫遊着。
而鹿語就跟在他身後。
“我現在壓根就碰不到他,怎麼封印啊?”
[你等等你等等,我看一下啊。]
[額……再等個幾年吧。]
鹿語:“???”
“你在跟我開玩笑???”
電子音有些緊張。
[我重新奪回副本掌控權也要時間不是?]
“一年,不能再少了!”
[不行!至少五年!]
鹿語眼睛一瞪:“什麼?!你是廢物嗎?兩年半!”
[兩年半壓根做不到!你又不是我,你當然不能理解這有多難!]
[三、三年!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真的做不到了!]
鹿語表情幽怨:“……行吧。三年内,一定、一定要把我的實體給搞出來!”
[當然當然!]
見此,鹿語幽幽歎了口氣,眼神看向了前面身形落寞少年。
她想了想,于是快步走上前,就像是往常閑聊般:“之之,我回來啦!雖然你現在還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的聲音……”
“但至少,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安鶴之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甚至于腳步也沒有任何停頓。
見此,鹿語的表情有些失望。
她看着那雙布滿陰霾的紫色雙眸,吸了吸鼻子,感覺眼睛又開始酸了。
“之之,笑一笑吧。”
“你這樣哭喪着臉,多難看啊……”
忽的,安鶴之的眉頭微蹙,擡頭看了眼周圍。
但什麼都沒有。
沒有人、沒有植物、沒有生物。
什麼都沒有。
“又是錯覺啊……”
他之前也有過好幾次,好像聽到了鹿語的低語,聽到了杜威他們的歡笑,還有老師的說教聲。
但每一次,都是錯覺。
每一次每一次,他永遠隻能體會到希望落空的感覺。
他擡手,看着天空中殘缺的太陽。
“啊……我這樣的罪人,就應該待在這樣的地獄中贖罪。”
“不是嗎?”
… …
就這樣,鹿語每天都跟在安鶴之的身後,有時她也會跑到少年身邊,叽叽喳喳地說着些什麼,盡管少年聽不見,但她還是會說。
第一年,她看着安鶴之如同幽靈般遊蕩在這片土地上,見到的所有變異魔獸,都會毫不留情屠殺殆盡。而那些零星的變異人類,他同樣會殺掉。
隻是在殺掉後,他會将他們的屍體整理好,然後親手挖坑,将他們埋葬,并在墳墓上方,插上一塊木牌。
他自然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但他知道,這些人因他而死。
他能做的,也隻剩下為他們立下一塊無字墓碑。
第二年,安鶴之好像開朗了許多,他開始自言自語,甚至碰上變異魔獸後,反而上前去和它說話,而不是第一時間将它殺掉。
或許是孤獨太久了,他為了不讓自己徹底瘋掉,便開始用這種方式來保留自己的理智。
可惜他不知道,他的身邊,一直有一個人,在不停和他聊天,盡管他什麼都聽不見。
第三年,安鶴之的精神狀态更差了。他好像開始出現幻覺,有時會對着空無一物的地方,面帶欣喜地說着什麼。但很快,他的表情又瞬間變得空白,最後是落寞。
并且自殺自殘的頻率在上升,鹿語每次都想去阻止,但根本碰不到他。
最後,在第三年的末尾,鹿語終于盼來了那個心心念念的消息——
[蕪湖!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我……欸?你怎麼睡着了?]
此刻正值深夜,安鶴之靠在一塊石頭上,眼睛緊閉,顯然已經睡着了。
在他的旁邊,是身形虛幻,虛虛地靠在少年肩膀上睡着的鹿語。
[嗯……算了算了,本遊戲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偷偷給你個驚喜吧。]
說完,鹿語原本虛幻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凝實起來,呼吸聲漸漸清晰,身體也逐漸有了重量。
[晚安。]
… …
第二天一早,安鶴之悠悠轉醒,但他立刻發現了不對。
耳邊傳來了第二道呼吸聲,自己的肩膀上也帶上了些許重量。
他微微轉頭,呼吸一滞。
嘴唇微啟,說出了那個他日日夜夜都無比思念着名字:
“阿……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