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以“貝吉還在采集血晶”為由打發村民。
村民們卻好似聽懂了什麼，紛紛露出哀歎之色，可豆更是當場嚎啕大哭起來，抽泣着鑽到洛斯白懷中尋求安慰，最後被路德扔了出去。
這天之後路德門前的行人變多了起來，大家都十分好奇村裡忽然多出的人，原本還有所懷疑為何對方總是穿着籠罩全身的鬥篷，但當偶然間看到洛斯白的臉後，村裡的流言蜚語便漸漸消失了。
這樣漂亮的臉确實應該藏起來。
甚至有人特意送來大罐黑泥，不贊同地叮囑路德保護好自己的媳婦。
男人抱着泥罐子僵站在院子裡，連身後來人都沒發現。
洛斯白早已聽到兩人在說什麼，此刻等村民離開才從屋内走出來瞧路德的笑話。
他歪着頭看了一眼泥罐，故作好奇：“你還沒有跟他們解釋我不是你媳婦的事啊？”
“不好解釋。”男人避開望過來目光，轉身将泥罐放進倉庫。
身後沒有跟随的腳步聲，路德站在雜物櫃後，目光穿過打開的倉庫門，落在院中轉頭開始逗弄兔子的吸血鬼身上，心中情緒複雜。
哪怕他是夾雜着私心，可這隻吸血鬼根本就不在意，甚至時常将這件事挂在嘴邊調侃，起初心髒還會因對方主動提起而不受控制地加速，現在卻看開了。
吸血鬼隻把他當做随時可以享用的血包，哪怕會在進食時纏綿地用鼻子輕蹭他的脖頸，會放縱他舔吮滴血的指尖，其中卻除了食欲絲毫不摻雜旁的感情。
每次當他回過神時，漂亮吸血鬼已經掙脫他的手，轉身離開。
他能做的隻是在對方沉迷時借機問出名字。
白，一個意外純潔的名字。
路德深吸一口氣摒除雜念，繼續準備遠行的行李。
從霧隐林回來那天，白便袒露過自己即将離開前往灰港，雖然沒有明确說是否要帶上他，但他必定是要跟着的。
因為路德始終記得對方說過的話，吸血鬼是否能夠保持溫良，取決于血仆。
這确實比做一個普通鐵匠有意義的多，至少……他看起來似乎對白很重要。
“你在搗鼓什麼呀？我餓了～”
院子裡傳來漂亮吸血鬼的聲音，話音末尾悠悠蕩開，像是在撒嬌一般，聽得院外路過的村民耳朵泛紅，暗道路德和媳婦真是恩愛，卻不知這隻是吸血鬼即将開始進食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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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白白！”
一大清早門外便傳來可豆的喊聲，洛斯白揉着眼睛爬起身，路德已經推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少年興奮的聲音落入耳中：“貝吉回來了！”
洛斯白并不意外，他早已感覺到自己的血裔在逐漸靠近。
走出去時路德正巧回頭看過來，兩人目光相對，暗暗點頭示意後一起跟随着步伐歡脫的可豆往村口走去。
等三人走近，村口已經圍滿了人，可豆擠開人群撲在貝吉身上，臉上幹硬的黑泥被蹭得簌簌往下落。
“貝吉你可終于回來了，我們都擔心死了！”
貝吉無奈接住撲來的小少年，擡眼便與站在角落的兩人對上視線，臉上緩緩揚起一個略顯勉強的微笑。
洛斯白環着手臂上下打量一圈，最後隻是歎息一聲，不做言語。
此刻的貝吉看起來和從前無異，身上不合身的褂子大概是從軍團士兵身上扒下來的。
少年臉上依舊滿是黑泥，掩蓋了比以往蒼白的膚色，隻是那雙眼睛僞裝得并不完美，若是湊近盯着細看，還能看到一層淡淡的紅。
指甲雖然和常人長短相差不大，但跟洛斯白那被路德細心修剪成橢圓形的指甲不同，貝吉的指甲看起來參差不齊，明顯是被□□折斷并啃咬出的形狀。
好在普通人并不會無緣無故往吸血鬼身上聯想，隻以為少年挖血晶廢了不少力氣。
同時更惹人注意的是貝吉腳邊滿滿一背簍的紅色血晶。
可豆驚歎：“貝吉好厲害！竟然采了這麼多血晶！”
說着又好像忽然想起什麼，探頭往村外看：“那些人呢？怎麼隻有貝吉你自己。”
“他們采完血晶就直接離開了。”貝吉答得流暢，顯然早已在心中想好了答案。
說完又立刻轉移話題：“這次去霧隐林我找到了更加安全的路線，以後可以帶大家一起去采集血晶。”
人群騷動起來，洛斯白則轉身往回走去。
雖然不知聖殿為何隐瞞已經攻陷血族老巢的消息，但既然消息沒有傳出，那麼血晶就還有銷路。
貝吉選擇隐藏身份繼續活下去也是好事，畢竟是自己如今唯一的血裔，日後說不定能幫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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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要離開，第二天洛斯白便叫路德将重新修理改進過的蒸汽車拉了出來。
車廂如今安裝上了隔水隔熱的車篷外殼，外形看起來倒是和現代的貨車有幾分相似，隻是内裡布置得更加寬敞舒适，特意留出一角鋪着軟墊，枕頭、薄被、床邊曬幹的果蔬、肉幹一應俱全。
洛斯白對這輛簡易房車十分滿意。
視線瞥見其他雜物中的東西後，他挑眉看向正檢查車輛機械部件的男人：“你那打鐵錘也要帶上呀？”
大大小小一套錘子有六七把，堆積在一側将車子壓得略微傾斜。
聽到詢問的路德從車底鑽出，一邊取下沾滿油污的手套，一邊解釋：“都是高級合成鋼，路過城鎮時可以賣掉。”
一聽是要賣錢的，洛斯白便不再多問。
他現在的吃穿用度都仰仗着路德，雖然猜測對方有一定積蓄，但畢竟是如此貧苦地方的，積蓄也定然算不上多。
那灰港不僅出了名的混亂，也是衆所周知的銷金窟，錢和武力值總要占一樣才能穩住腳跟。
路德有賺錢意識是好的，雖然也隻是聊勝于無。
兩人乒鈴乓啷一陣收拾，在洛斯白拎着兔子往車上塞時，有人小心翼翼走進了院子。
“你們……你們是要出門嗎？”貝吉站在門口有些無措，詢問的聲音小小的。
洛斯白并不隐瞞，直接回答：“我們要離開了。”
少年臉上瞬間浮現惶恐不安，他之所以有勇氣回來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有同類在這裡，可現在他們卻要走了。
“怎麼，舍不得？如果你決定和我們一起走，倒是可以告訴你目的地。”洛斯白微笑着開口，見對方咬緊唇一副無法抉擇的模樣，才擺手作罷，“不告訴你是保護你。”
垂頭沉默良久的貝吉終于再次看向漂亮吸血鬼，鼓足勇氣問道：“等本叔不再需要我，我可以去找你們嗎？”
和這隻吸血鬼待在一起，總讓他感到安心。
洛斯白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含笑問道：“你的本叔沒有發現什麼？”
提到這個貝吉立刻回憶起昨天見到本叔時的場景。
少年忐忑不安地站在門口，隻敢掀開門簾一角悄悄往屋子裡看，還沒看到人便被一聲冷喝吓得松開了簾子。
“進來。”
貝吉躊躇着不敢上前，最後聽到起身的動靜和咳嗽聲才不得不走進屋内。
窄小木床上鬓角斑白的中年男人正支着身體坐起身，一雙因基因病變呈灰白色澤的眼睛落在瑟縮的少年身上，瞳孔有一瞬間不明顯的震顫。
“槍，給我。”
本的聲音因長期沒有說話顯得格外嘶啞，其中夾雜的怒氣并不沸騰，卻沉澱得讓人喘不過氣。
貝吉一瞬間心如死灰，顫着手将别在後腰的銀質左輪遞還回去，随後垂頭站在床前，等待着對方的審判。
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槍聲沒有響起，最終隻有男人疲憊的歎息回蕩在房間。
“回來就好……”
看着本叔隻是将槍放回床頭木格，貝吉懸着的心忽地落回肚子，他很想大哭一場，如今卻再也無法流出眼淚，隻能撲在床邊将臉埋在男人的腿上，肩膀顫抖。
頭頂傳來本叔的聲音：“去謝過路德了嗎？”
“我明天就去！”
回憶收攏，貝吉抓了抓腦袋，慶幸道：“本叔似乎沒有發現不對。”
單純。
當然說的是貝吉。
普通人或許不太了解如何辨别精心僞裝過的吸血鬼，可一個吸血鬼獵人即便已經退役多年也定然一眼能瞧出古怪。
大概是對看着長大的孩子下不了手，因此選擇佯裝不知。
洛斯白挑眉：“可能還在觀察期呢，你可要控制好自己，暫時沒有獸血時可以燃燒血晶充饑，但不可依賴血晶，否則會加重嗜血的欲望。”
他說着又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如果你能在村子裡找到心意相通的血仆，倒是可以避免許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