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慌亂,後頭清醒了,便是一陣急促的心悸。那天真無邪的目光宛若一把淬了火的刃。火星子不斷迸濺着,濺到心口,反反複複灼燒。卻始終不願給他痛快。
往前一步是深淵。
往後一步仍舊是深淵。
仿佛一盆涼水兜頭澆下,懷中的溫軟竟讓他生出徹骨寒意。他低頭,瞧着那雙澄澈的眼睛恍惚思量許久,驚覺竟如此像鏡子。
……原是如此。
難怪說不清道不明的惡欲本已化作萬箭,勢要取他性命,最後卻反而将謝不淳反噬得一幹二淨。
徹底清醒,他直覺想逃,落荒而逃。卻忽地被那鏡面郎君拽住了衣衫。纖細的指與紅衫繳纏,将那薄薄的衣袖狠狠絞入其中,似是要生生壓出豔紅的鮮血才肯休止。
後來當真壓出了紅,卻并非是血。
是……
尖刺被白容與一一剝去,那豔麗的花傲然在他手中綻放。宛若鮮血浸染,卻美得驚心動魄。
他怔了,他也理應如此。他本想逃,卻忽地聽見那小郎君問:
“謝不淳,你不開心嗎?”
“……”
見不回話,他抿抿唇,後又接:
“我、我帶你看花呀。”
謝不淳雙眸一顫。
手中的花在此刻成了莫大的諷刺,将他的僞裝一點一點剝爛,露出藏在骨頭裡早已腐爛的惡欲。他本該逃,本該驚惶恐懼地逃。可偏生那惡欲愛極了真心,選擇臨難不避。
“轟隆隆——”
雨還在下,風透着窗縫鑽入房中,寒冷刺骨。
花瓣在手中一一落下,徹徹底底遮住了那雙漂亮的眼睛。冰冷的壺嘴被他艱難地含在唇間,那早已涼掉的茶水源源不斷滾入腹中,還未來得及吞咽的,便順着嘴角滑下,浸濕衣衫。
他卻隻是一味縱容,任謝不淳将真心握在手心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