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淳已不記得那一夜的月色如何。他隻記得在雷光之下慘白又凄慘的臉，以及那燙得駭人的淚珠。

還有……

灼熱的鮮血。

鮮紅的血液仿佛仍舊曆曆在目，那種黏膩的感覺每多回憶一次，就又多深刻一分。

他親眼看見白容與死在自己面前，死在自己懷中。

他那麼怕疼，那麼怕冷。

最後卻在雨夜之中死得如此凄慘。

雷聲轟鳴，亭内的紗簾被風吹得四處飄舞。雨越下越大，直到最後一陣風将紅紗吹至謝不淳手中——

“轟隆隆——”

謝不淳遲鈍低頭望去。

慘白的臉被紅紗蓋上，飄舞許久，那張紅紗又被狂風吹到謝不淳的手心。

如此鮮豔，宛若新婚夜被玉如意挑起的蓋頭。

可白容與卻死在了他們的新婚夜。

如他所願。

＊

手中的喜服被反反複複放在指尖摩挲，這是白容與死去的第三日。

指尖的觸感在慢慢減退，謝不淳卻恍然未覺，隻是出了神般望向喜榻。

紗簾搖曳着身姿，榻上蒼白的臉在紅紗之中若隐若現，那裡擺放着白容與的屍體。一陣冷風襲過，謝不淳打了個冷顫，忽地徹底清醒過來。

空蕩的房中隻剩他一人，刺骨的寒風不斷腐蝕着骨髓。他突然極其清醒地意識到，他或許再也不能看到白容與哭、再也不能看到白容與笑，也再也不能聽到白容與喚他一聲“謝不淳”了。

這樣或許對他來說算是個好結局。

情劫已破，他隻需要再潛心修行幾年，便能毫無阻礙地成仙。

可他……

為什麼要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