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奈秋森灰溜溜地敲響朝日奈右京的房門。
“右京哥?你在嗎?“
門内傳來一聲:“進來吧,門沒鎖。”
朝日奈秋森進門的時候,朝日奈右京正在書桌前翻看案卷。
雖然是周末,朝日奈右京白天仍要去事務。他穿着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外套,因為坐在桌前的緣故,扣子松松地隻扣了一粒,外套胸口别了一個向日葵胸針,顯示他的律師身份。
朝日奈右京推了推因為長時間低頭工作而有些滑落的眼鏡,合上手裡的卷宗。
“在樓下碰到繪麻了?”他問。
顯而易見,如果不是日向繪麻傳遞了他的話,這個瞞着家裡人翹課,還跑去北海道的妹妹是絕對不會乖乖來他的房間報道的。
她隻會渾水摸魚假裝這件事情沒有發生。
以前這麼乖巧的妹妹,現在可能到了叛逆期吧。
但還好,這點叛逆遠比家裡那個紅毛小子的叛逆程度要輕得多。
朝日奈右京揉了揉眉心。
朝日奈秋森撇撇嘴,故意岔開話題道:“她才來了一天右京哥就叫上繪麻了嗎?真是親密啊——”
她拖長最後一個音,故意抱怨。
“看來以後要少讓你和侑介這個問題青年接觸了。”朝日奈右京看上去有些頭痛:“這都學了些什麼?”
朝日奈秋森一副氣鼓鼓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拜托,她隻是翹了一節課又不是門門不及格!
“站着幹什麼,坐下吧。又不是來罰站的。”說着,朝日奈右京從一堆文件的最上方拿出輕飄飄的一張文件。
那張紙上的表格密密麻麻寫着什麼,朝日奈秋森離得有些遠,看不清内容。但她覺得文件有些眼熟,似乎和她剛來的時候,轉籍入朝日奈家時候填的表格有些相似。
她迅速回憶有沒有經曆過類似經曆——
一周目,沒有。
二周目,沒有。
三周目,沒有。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難道在倒數第二次機會裡面她要因為一次曠課,或者說因為有更乖的新妹妹到來而被掃地出門了嗎?
朝日奈秋森原本就心虛,現在更是一團漿糊,找不出一根合理的線頭,牽起合理的推測。
她有些氣急,不可置信道:“右京哥!你……這是轉……”
眼淚一下就盈滿眼眶。
——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要讓她轉回原籍吧?!
“啪哒——”
朝日奈右京的鋼筆輕輕敲在她的腦袋上。
冷冰冰的觸感擊碎了她最後的理智。
“痛!”朝日奈秋森捂着腦袋,使勁憋着眼淚:“右京哥!這不公平!”
朝日奈右京有些無奈,他把文件放在沙發前的小幾上,轉了個方向,連帶着鋼筆一起遞送到秋森的面前。
“整天在瞎想什麼?看看吧。”他在小幾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朝日奈秋森吸吸鼻子,淚眼婆娑地拿過文件。
【志願選校……】
咦?怎麼是這張選校通知單?
因為周五翹課沒有去學校,這周目,她沒有去領班主任發的選校通知單。班主任聯系了朝日奈家的家長,朝日奈美和公司事務繁忙,電話内容被轉告給了大家長朝日奈右京。
吓死了,還好沒有被趕走。
朝日奈秋森緊繃的情緒一下放松下來,她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猛地撲到朝日奈右京的懷裡:“嗚哇——我,我還以為右京哥你們不要我了——!”
像開閘的洪水,本來還死死憋着的眼淚“嘩”一下流了下來。
朝日奈右京歎氣,手忙腳亂地給她抽紙巾。
他沒想到這個妹妹會這麼沒有安全感,早知道就不讓繪麻去通知她了。也沒想到,她會誤會成這樣。
朝日奈秋森像個八爪魚一樣挂在他的身上,朝日奈右京隻能舉手投降:“怎麼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秋森都是我們最重要的家人。”
朝日奈秋森哭得情到深處。
情緒調動太快了,有點上頭,一時間有點停不下來。
她抽抽噎噎,拽着朝日奈右京遞給她的紙巾,響亮地打了個嗝。
朝日奈右京寬大且溫暖的手掌覆蓋在她的發頂,帶着些許力,揉了揉。
是他的問題,是他不應該這樣吓她。她也沒做錯什麼,隻是想去看一場風鬥的演唱會。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和風鬥的關系開始變得這麼親密。
也許之前,椿莫名其妙說的那句話并不向他想象的那樣,是空穴來風的指責。也許椿早就發現了什麼。
他不輕不重地拍着她的後背,情緒有些複雜。
每一次小彌打嗝的時候,兒科醫生朝日奈雅臣似乎也是這樣處理的。
朝日奈秋森哭過了頭,胃痙攣打嗝停不下來,還在“呃”、“呃”、“呃”地不停。
本來悲傷或是緊張的氣氛全都消失不見。
朝日奈右京忍不住憋笑,他一隻手還在給秋森拍打後背。
朝日奈秋森坐在他的腿上,像一隻被扼住喉嚨的鴨子。
太尴尬了。現在她都發不出尴尬的音,隻能發出“嘎嘎”的疊詞。
她慌亂又尴尬地捂住朝日奈右京的眼睛:“不準笑了!”
朝日奈右京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都說了,呃,不準笑,呃,了啊!”朝日奈秋森羞憤欲絕,她來回捂住朝日奈右京的眼睛和嘴,試圖制止這令她尴尬的眼神和笑聲。
這很好笑嗎?有這麼好笑嗎?這麼嚴肅的場合笑什麼笑?!
朝日奈右京投降似的拉下她的手,用力握住,以免她胡亂掙紮。
真是可愛啊,朝日奈右京想。
朝日奈秋森跪坐在他的腿上,眼睛紅紅,淚痕顯而易見地挂在兩頰。朝日奈右京單手緊抓着她的兩隻手腕,另一隻手穩穩放在她的後背,防止她重心不穩而倒下。
“……右京哥?”朝日奈秋森這才發現他們現在是怎樣的一個令人誤會的狀态。
狹窄的單人沙發艱難地支承着兩人份的體重,晃晃悠悠發出不明顯的“咯吱”聲。
朝日奈秋森不自在得扭了扭,夏天的短裙下,隻穿着小腿襪的腿蹭在朝日奈右京的腿上。
“别亂動。”朝日奈右京冷不丁冒出一句。
太近了。他聞不到除了她的氣息以外的任何味道。毫無侵略感的味道蔓延在周圍的空氣中,随着逐漸升高的體溫,由淡轉濃烈。
夏日單薄的衣衫隔絕不了任何,朝日奈右京能夠感受到坐在他身上的女生的每一秒心髒的跳動。
感覺到男人緊繃的身體,朝日奈秋森下意識屏住呼吸。
她漸漸止住了打嗝,小心翼翼擡眼,她看見眼前的男人耳朵尖紅得像要冒煙。
但他仍然一臉正經,金色細框眼鏡後,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也什麼都沒有變化。
朝日奈秋森舔了舔唇,小心翼翼地退回了小幾對面的另一張沙發。
“所以,所以右京哥是要找我說選校的事情嗎?”秋森緊張地捏着衣角,拙劣地轉換話題。
隻是她還沒從剛才劇烈的情緒波動中緩過來,語調中還帶着不明顯的哭腔。
朝日奈右京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撫平褲子上的褶皺:“不然呢?”
他是故意的。
朝日奈秋森不是第一次見識到眼前這位大家長穩重表面下的腹黑。
她顧左右而言他:“那肯定,肯定是因為這個事情嘛!我一下就猜到啦!”
“你去找風鬥的事情……”對面的男人看着她心虛的神情,故意提到:“不管是因為什麼事情,都不可以騙家人,知道嗎?”
“知道——啦——”朝日奈秋森拖着音答應道,
朝日奈右京正色:“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是家人。”
朝日奈秋森一時之間不能确定他所說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究竟是指哪一件事情。
她連連點頭。
不管是什麼意思,先應付下來才是正事。
朝日奈右京警告似的擡起了鋼筆。
“不鬧了,說正事。”
“關于大學選校,你有什麼想法嗎?”他問。
朝日奈秋森艱難地從文件後附的表單中找出一串學校列表。
她常用系統托管來度過中學時期,等到需要她親自出場的時候,上了什麼大學,學了什麼專業也早就被系統選擇好。那些總是和她現實中學習的專業毫不相幹的專業,曾經給她帶來了不少課業的麻煩。
——她總是要購買道具才能通過那些專業考試!
系統總是給他選擇一些計算機、工程類課程。她一個完完全全的文科生,走藝考考上了戲劇學院的科班出身的(未來)戲劇演員,她哪裡懂那些佶屈聱牙的定理和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