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奈秋森自認為她十分堅定地指向了朝日奈棗。
但她剛攝入遠超她的酒量的酒精。
頭暈眼花下,她指向的方向籠了一大片,連不小心湊進去的朝日奈彌都差點被點到一下。
朝日奈椿順着她指向的方向望去。排除絕對不可能的小屁孩,以及……走進包圍圈又偶然地閃開的朝日奈風鬥,剩下的還有——
朝日奈祈織、朝日奈棗和朝日奈梓。
大約是雙胞胎的心電感應,朝日奈梓恰恰好和他的眼神對上。
朝日奈梓:“?”
怎麼突然這麼氣勢洶洶地看着他?
“我是偷偷告訴你的哦,可千萬不要說出去。”朝日奈秋森比出“噓”的手勢。
她叼着剛剛被她丢進杯子的吸管,有一搭沒一搭地往杯子裡隻剩一個底的果汁中吐泡泡。
泡泡“噗噗噗噗”地出現又迅速消失,一波一波炸在她的臉上。
于是她幹脆把塑料杯丢進桌邊的垃圾桶,然後從邊上的袋子裡拿了一個新的塑料杯,給自己再續上一杯——她的周圍已經沒有任何酒精飲料存在了,隻剩一瓶倒過半杯的青檸汁。
朝日奈椿皺眉思考許久,覺得框選範圍内,是點着梓的概率似乎更大一些。
畢竟從他的視角和記憶中看,他這張臉可是很受她的喜歡的。
啧,難道真的是梓嗎?
他轉頭看搖晃着沒個定性的朝日奈秋森,又覺得她大約是真喝醉了,随便點了個方向糊弄他。
朝日奈秋森左看右看,連隔壁桌上都隻有一罐椰汁了。
她帶着點抱怨問:”怎麼沒有酒啦?我都成年了,喝一點怎麼了嘛!梓哥快點給我拿!”
她扯過朝日奈椿的衣服,用力拽了拽。
夏天,又是在家裡的庭院,朝日奈椿隻随意地穿了件寬松的T恤。朝日奈秋森這麼使勁一拽,衣服差點掉下他的肩頭。
他急匆匆拉回移位的衣服:“還說沒醉呢,你看我!你看着我——”
他把人的腦袋掰正,兩人面對面,他問:“我是誰?”
他的動作有些快,朝日奈秋森被晃了一下腦袋,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打轉,眼前的朝日奈椿的模樣被液化成了圓圓的一團。路燈下,他銀白色的頭發被打上了顔色,大概是黃色?或者是樹蔭的綠色?
她現在覺得自己有點色盲。
她沒有回答他,而是拽過了他的頭發仔細辨别顔色。
任憑朝日奈椿在那裡疼得嗷嗷叫,她都沒有松手。
“痛痛痛!诶痛!”
“好啦!不痛不痛!哪裡痛啦,我很輕的好嗎?哥你真是矯情呀……”
晚風帶來泥土和植物的氣味,像在老家的庭院裡一樣。
她哥還是這樣,她就是小小地拉過來看看,怎麼會痛呢?她都沒有感覺到痛啦!
朝日奈秋森吹走手上的幾根頭發,嫌棄地在褲子上随意擦了擦。
哦,不是黑色的頭發,好像又沒有在家。
真是失望。
她開始興緻缺缺:“是梓哥啦!梓哥的頭發才有顔色,椿哥的頭發是沒有顔色的!我完全可以區分!”
朝日奈椿這下确定了,她是真的已經開始神志不清了。
大概是覺得坐着有些累腰,朝日奈秋森突然站了起來,又蹬掉了鞋子,踩上了椅子。
朝日奈椿顧不得整理他被她抓得亂糟糟的頭發:“诶诶诶!别上去别上去!危險危險——!”
夜色朦胧,小彌正在吵吵着要吃些什麼,侑介好像又因為誰的打趣在喊着“不是不是”,祈織和棗的聲音穿插在鬧哄哄的吵嚷聲中……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裡。
好在朝日奈秋森隻站上去一會,就坐了下來。
朝日奈椿這舒一口氣——
等等!
“不要盤腿這個姿勢坐在椅子上啊啊啊!你穿的褲子沒有那麼長!——”他勞心勞力地勸說了許久,才把犟脾氣的朝日奈秋森勸回最開始的坐姿。
老媽子版朝日奈椿提心吊膽扶着她,就怕她一不小心摔了下來。
朝日奈秋森使勁推他,她覺得這個一直在她耳邊叨叨的家夥真是煩人:“梓哥你怎麼和椿哥一樣了?廢話這麼多?拜托我又不是小孩了!你要是有管教癖的話,還是去管一管椿哥好了呀!”
她前言不搭後語地在說些她早就想吐槽的東西。
朝日奈椿被喊了無數字的“梓哥”、“梓哥”,他一股子無奈:“都認不出人了,還說沒喝醉啊?”
啊,真是的!他真是沒想到,這家夥喝醉了竟然是這樣的。
朝日奈椿想從腦中找一找有沒有她以前,或是未來,喝醉的情形。卻意外地發現,在他清晰的過去的記憶中,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而在他那些毫無來由的未來記憶中……
他忽然沉默下來。
在朝日奈秋森離家的這段時間裡,他偶爾會想起她,但大部分的時間他沉浸在自己的日常中,并不會過于分神地想起那些“未來或許會發生的事情”。以至于,他現在想要從那些記憶中搜尋一些畫面時,竟然模模糊糊地有些記不起,未來将要發生什麼。
像是一場異常清晰的夢境,在将将轉醒的時候感知到夢中的情緒,但過了些許時間,見到清晨的太陽後,那些夢境就随着霧氣一同消散。
——包括那些曾經令他心口一窒的情緒和感知。
模模糊糊地想到那些戀愛場景的時候,他也沒有了最初會存在的悸動。至于再想到分手的緣由,他也隻覺得疑惑,而不是痛苦。
站在第三視角,他旁觀這一切的發生。
朝日奈秋森不見他出聲,于是歪頭看他。她主動扶住自己感覺上格外沉重的腦袋,嘟囔着問:“沒喝醉呀,還在聽你講話呢!你怎麼不講話啦?”
這個角落安靜得能聽到草間的蟲鳴。
朝日奈椿問:“我是誰?”
朝日奈秋森疑惑:“不是梓哥嗎,這個問題還要問多少遍?”
朝日奈椿坐在她的邊上,小聲問:“那你喜歡梓嗎?”
如果她喜歡的是梓的話,那這一次,他可以主動放棄。
朝日奈椿輕輕呼出一口氣,像是把過去對梓的某種詭異的愧疚吐出。
他是出于真心:“如果你喜歡梓的話,我可以——”幫你。
“沒有。”朝日奈秋森的疑惑更深一籌,她斬釘截鐵地打斷他繼續想要說下去的話。
真是奇怪的問題。
她明明已經指出了她究竟喜歡誰,為什麼還要拖上在這個範圍外的人來詢問呢?梓梓梓,椿椿椿,真是讓人心煩的兩個家夥。
真是有夠不尊重她和——
和她喜歡的朝日奈棗。
她生氣道:“我都說了沒有了!我沒有喜歡梓哥呀!我不喜歡你的!為什麼要這樣問呀,我覺得你有點不尊重我。”
“感覺你并不是在問我喜歡誰,反而是在問我喜不喜歡你?真是奇怪的問題。我怎麼會喜歡你呢?也不知道你是從哪裡看出來的,完全!是錯覺!否定!否定!”
花壇邊的路燈閃了閃,啪嗒一聲亮了起來。朝日奈秋森眨了眨眼,适應突如其來的燈光,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面前的原來是朝日奈椿。
她緊急撤回一句:“否定——啊抱歉,原來是椿哥啊……怪不得會問我喜不喜歡梓哥呢,抱歉抱歉啦!”
“但是即使是椿哥也還是一樣的答案嘛,而且你也不能一直這麼問别人這樣的問題呀,我都已經指給你看了,我喜歡的是——”
“是誰?”
朝日奈秋森眼神向上一擡,然後默默收回了她準備說出口的答案。
為什麼要在這裡打斷她?
朝日奈椿正提着一口氣,緊張地等待答案的時候,答案卻被在秋森另一邊坐下的朝日奈棗打斷。
拜托!為什麼非要在這個時候出現啊!
恰好聽到朝日奈秋森正準備說出她喜歡的人是誰,朝日奈棗一挑眉,施施然問:“所以小秋森喜歡誰呢?”
那唯一的答案,兩人眼神交換間,朝日奈棗從她惱羞成怒的眼神中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