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憂太住的病房是兩人間,隔壁床在他打吊針的這段時間裡一直無入住。今天隔壁床來了一位和他同齡的小病人,聽護士小姨說她叫祈本裡香。
“如果沒有遇到山難的話,她應該和你在同一個小學上課吧。”護士小姨說。
祈本裡香是一個很成熟的人。在她五歲那年母親不明原因的突然死亡,這讓她早早明白了生命的無常。在小學入學前兩天,父親興緻勃勃地帶她去登山,之後遭遇了山難。祖母聯系不到兩人,連忙呼叫了救援隊,可惜一周後才在山頂附近的避難小屋發現了祈本裡香一個人。父親在那之後持續失蹤,生死不明。
祈本裡香是來醫院做身體檢查的。因為她也沒有監護人陪伴在身邊,所以和乙骨憂太放在同一個病房方便護士照料。
“我不喜歡這個病房,可以換一間嗎?”祈本裡香剛進入房門就面色微變,蒼白着臉對護士露出了一個乖巧的笑容。
護士當然拒絕了她的請求。祈本裡香本就血色不多的臉更是蒼白了幾分。
她一進門就卷起被子蓋着臉,對外界的一切露着不理不睬的态度。
晚間護士來采血,她依舊沒有把臉從被子裡拿出來,隻伸出了一支胳膊。因此得到了護士的呵斥,但祈本裡香依然我行我素。
“古怪的孩子。”這是護士們對祈本裡香的評價。
乙骨憂太想和那個把自己卷起來的女孩子說說話,一個人呆在病房的這段時間讓他很想找同齡人聊聊天。
被乙骨岚音仔細拜托過的小姨悄悄的拉住了乙骨,小聲地說:“那個女孩子……很吓人。她的親人都說……”她皺了皺眉,咽下了要出口的那對于小孩子來說太惡毒的話,“岚音姐已近把你托付給我了,你得聽我的。你要記住不要和她有太多的交流。”
那個小姑娘帶來的厄運是會傳染的。
乙骨憂太夜間被噩夢驚醒,聽到了一陣又一陣的咕咕叫聲。
他下意識的以為是怪物發出的呓語。人的适應力真的很強,面對怪物,乙骨憂太已經從最初的驚恐,轉變成現在伴随着它們嘈雜的聲音入眠了。但這樣的睡眠質量肯定不怎麼好,因此他小小年紀眼下就出現了少眠的烏青。
不對,這好像不是怪物的聲音。這個聲音出現的規律且有節奏,更像是……更像是肚子發出來的聲音。
乙骨憂太凝神聽着,果不其然這個聲音就來自對面的床鋪。
因為采血的緣故,祈本裡香已近8小時沒有吃飯了。再加上她拒絕露頭吃晚餐,早上也隻喝了稀粥,肚子裡的東西早就消化幹淨。現在她的肚子正在拼命抗議。
這簡直比在山上還難熬。祈本裡香面無表情的想。
不同于其他孩子對災難現場的ptsd,祈本裡香本人對那場堪稱恐怖的山難并沒有什麼避諱的想法。對于父親很可能遇難的消息,她的反應也像聽聞母親死訊那樣平靜。
大人們都告訴她,父母變成天上的星星了。祈本裡香不理解這種說法,她知道他們已經去世。躺在盒子裡的他們和風、花、草葉一樣,是不會說不會動,也不對現世做出任何反應的。
隔壁小林夫婦的女兒誕下一子,祈本裡香看到人們參加誕辰的表情和葬禮相同。
祈本裡香在山上避難的小屋裡已近受夠饑餓的滋味了。那裡隻有三天的食物和淡水,在裡香的規劃下讓她捱過了七天的時光。
沒想到在醫院還要繼續挨餓。
祈本裡香并不是自讨苦吃,她不是因為嬌氣、挑食這樣的原因才拒絕護士帶來的晚餐。她有一個秘密,從小她就能看見這個世界的另一面,她能看到鄉下天地間偶然出現的怪物。
怪物會帶來疾病、死亡和災難。
不是說大城市都很健康先進的嗎?為什麼鄉下偶爾才會遇見的怪物在大城市這麼多?
祈本裡香皺着眉頭,蜷縮着身子忍受着腹中的饑餓。
特别是這間病房,打開的一瞬間祈本裡香誤以為自己進了魔窟。
“你還好嗎?”恍惚間祈本裡香聽到了有人在說話。“Rika Orimoto……祈本裡香,祈本同學?我聽見你的肚子在叫,我這裡還有一些巧克力你要吃嗎?”
蠢貨。祈本裡香想。根據她的觀察,夜間的怪物往往要比白天猖獗。被大量怪物包圍肯定會生病,死亡都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