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君還想繼續跟着七海君?這當然可以,小林君與七海君配合這麼默契,我個人也很願意看到你們繼續搭檔的。但總監部考慮到的因素有很多,最終結果還得看上面的意思。”
他碰了很多壁。
“申請繼續搭檔是要咒術師一方發出申請的哦,我這裡沒有接到七海君的申請呢。”
“啊,沒有能聯系到七海建人的方法啊,這很正常。可能他又去哪個能屏蔽手機信号的‘帳’裡了吧。你知道的,這種情況很常見。咒術師的工作就是很危險啊。”
“你在幹什麼!放下手機!”
“短信上寫着:‘感謝七海君這段時間對我的關照,仙台市很危險,七海君務必小心。’呦呦呦,你們的感情很深厚嘛。”
“還記得‘咒術總監部’工作守則嗎?‘不向任何人傳播有關或者可能有關咒靈的信息’,我看你是忘得一幹二淨!”
“好了,小林,我知道你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我向來很看好你,這次的事就算了。以後要知道不能亂發消息,要有組織有紀律。“
”我很看好你,你還有大好的前途,嘴巴要緊一些。”
小林佑的眼中突然湧出大把大把的眼淚。
他知道這次仙台之行不簡單,部長也知道。但七海君不知道。
“對不起,對不起……”
他突然,向仙台的方向,深鞠躬。
“祝君一路順風。”
“祝君武運昌隆。”
沒有下雨,但仙台白蒙蒙的霧氣讓車輛仿佛進入暴雨中,不見來路與退路。
這裡很空。
七海建人下車,來到了街邊的面包店裡。
面包店的大門敞開着,沒有顧客和店員。面團在發酵箱裡無聲膨脹,面粉像雪花般的落在橡木案台。
店裡裡的黑膠唱片在不停播放同一首歌。
就算是再遲鈍的人,此刻也意識到這座城市的不對勁了。
更何況七海建人還稱得上“聰明人”這種誇贊。
當了這麼多年咒術師,面對這種大範圍的、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七海建人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咒靈作祟。
但這不對勁,這很不對勁。
術式可以讓一整座城的人陷入昏睡嗎?不可能的,咒力無法傳播這麼廣。
那是領域嗎?也不可能。就算是五條悟,他的領域最多也就覆蓋一個區吧。
越深入這座城市,七海建人越感到棘手。
靠近城市邊緣,白霧覆蓋不濃的地方還有人清醒,那些人還剩下了最基本的生物本能。而中心區域白霧濃厚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人們直接躺在了房子裡。
那些人像是進入到了深度昏迷,心跳、虹膜、呼吸都在正常範圍内,但無法喚醒。簡單的急救手法絲毫不起作用。
七海建人将咒力放出,白霧稀薄了些。用咒力将普通人與白霧隔絕,人的呼吸也略有變快。
咒力對這種詭異的現象有作用!那這就說明這次的異常事件一定是咒靈作祟。
咒力不是藥,它畢竟是由負面情緒産出的。用咒力來治療這些人類似于以毒攻毒,用咒力長時間作用于普通人隻會讓疾病纏身。
還得去尋找更好的解決方法,比如說,解決造成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絡新婦”。
七海建人知道,這時候他應該順着絡新婦的殘穢去追蹤,然後消滅絡新婦。
但他不想做。
他是個成熟的人,成熟的人知道凡事不能逞強。這種波及一整個城市的事件隻派出他一個一級咒術師來做,開玩笑的吧?
七海建人曾經聽過一個笑話。某地區想建造一座大橋需要一份施工圖紙,于是以一億日元的價格委托給設計院幫忙設計。設計院以五千日元的價格将圖紙交給了外包,外包又将這件事交給了一個大學講師,講師交給修士,修士又交給學士。層層轉包下來,最後上億的設計圖是花一萬日元交給大學生完成的。
但現在,七海建人一點都笑不出來。
他成了這個笑話的最後一環。
像是這種波及廣、難度大,需要追蹤咒靈消滅咒靈的事情,最适合派給五條悟了。
要退出嗎?理智對七海建人說道。
不,不行。就算是交給五條悟,一時半會他也趕不到這裡。
高鐵停運,但咒術師的電話是特制的,能最大程度接收發出消息。
所幸電話還打得通。七海建人向上級匆忙報告了仙台的情況,并請求支援。
他合上手機,從車上取下了鈍刀,又将紗布裹在了上面。
他得留下。
七海建人知道留下來很危險,但他的責任心不允許他臨陣脫逃。他是一個成熟的人,而成熟的人會為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負責。
隕命之時,皆是孤身。
每次出任務時,他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寫好了遺言和遺産分配。對于死亡,他大概不會畏懼吧。
這次也同樣如此。
但這并不意味着他會輕視死亡。
一旦出現意外,他會優先保全自身。
調整好狀态,準備好武器,将求助的信息發給了認識的每一個人,深吸一口氣,出發。
他毅然決然地走入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