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朔夜本就不太注重儀式感,所謂的生日也隻是告訴她又長一歲的普通信息,她始終認為并無慶祝的必要。
可她開口反駁五條悟的好意。五條悟卻依舊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朔夜拒絕與否。
朔夜被五條悟突然抱在懷裡,一陣風吹起二人的發絲,眨眼之間,倆人從半空中緩緩降落。瞬間移動到郊外的一座不知名山頂之上。
山上是茂密的森林,間歇響起陣陣蟬鳴。山下是遠離城市的喧嚣,向下俯瞰隻能瞧見一條不算太寬敞的公路蜿蜒進入村落,而這個時間,村落内隻餘三兩戶散落的亮着燈的人家。
朔夜剛被緩緩放下,二人身後的矮木中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雖然沒有在此處感受到咒靈的氣息,可朔夜還是下意識地将手落在鞭子之上。
直到矮木叢中鑽出一隻懵懂的松鼠之後,朔夜才松了一口氣。
扭頭看向一旁看好戲的五條悟,皺着眉詢問。
“帶我來這裡幹嘛?”
“擡頭。”
五條悟溫潤的聲音輕輕落下。
天為頂,穹空之下是璀璨的銀河。
沒有大城市的霓虹酒綠,在郊外的山頂上,朔夜第一次看到了沒被污染過的星空。
“今晚是朔夜。”
五條悟摘下墨鏡,擡頭與朔夜仰望同一片星空。
朔夜,是沒有月亮的夜晚。
十八年前,她就是誕生在這樣一個沒有月亮,但繁星閃耀的夜晚嗎?
或大或小的星星或明或亮地散落在天上的各個角落。宛若上帝打翻調料瓶後撒出的密密麻麻的鹽粒。沒有月亮的奪目,但比月亮更加閃耀。
一時之間,朔夜不由地看呆了。
忘記了宴會,忘記了婚約,忘記了父親,也忘記了身旁的五條悟。
涼爽的晚風調皮地将她的碎發揚起,夜晚絨藍的底色下,飛舞的金發好似她耳邊長出半透明的翅膀,給本就精緻如人偶的臉添染上一絲神性。
眉毛之下,是卷翹的睫毛與清澈的紫眸,蝴蝶翕動之間,星光在她眼中流動。
不知什麼時候,五條悟悄悄偏頭,盯着朔夜漂亮的側臉,看得入神。
深夜的山頂,風也輕,蟬也靜。
少年的心意,隐于蟬鳴。
直到晚風将朔夜的裙擺輕輕揚起,觸摸到五條悟的指尖,他才悄然回神。
回想起“正事”,五條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毛茸茸的白色貓耳發箍,直接戴在朔夜的頭上。
這是他給“迹部大小姐”挑選生日禮物時,意外的收獲。當他看到這個發箍時,第一時間就想起了朔夜。本來以為得利用之前的主仆約定,耍賴才能讓朔夜戴上,沒想到竟然有如此良機。
朔夜一臉懵懂,手下意識地摸上頭頂,乍一看宛如小貓洗臉。
五條悟心想,果然合适。
察覺到某隻白毛的眼神愈發蕩漾,朔夜感覺頭上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正當她準備摘下腦袋上的不明物體時,五條悟說的話又轉移走了她的注意力。
“呐,這才是生日禮物。”
一本破舊的小書安安靜靜躺在五條悟的掌心,歲月的雕刻讓書脊已顯出鱗甲般的皴裂,青灰色的封皮上泛着褐黃的斑痕,上有筆迹蒼勁的“九條家族族史”幾字。
晚風再一次吹動,掀起泛黃微皺的内頁,即使有些字迹被歲月啃噬得殘缺不全,紙張上的墨痕依然鋒利如初。
微涼的晚風将二人的發絲輕輕撥動,朔夜瞳孔顫動,盯着書封上的“九條”二字心頭跳動。
得到這本古籍,并不是易事。
在五條家書庫中日夜翻找,一一翻遍上千本書,翻找三天,五條悟才在某個不起眼的廢書角落找到這本差點扔進垃圾桶的書。可落在紙面上的信息畢竟有限。
他與一群家中的老封建進行交談詢問,可剛得到一點線索,那群人便獅子大開口,想要借此提要求翻身束縛住他這個向來不服管教的神之子。
而他,為了更多九條家族的信息,也隻好答應下各種不平等的條件。這近半個月,他除卻處理忙碌任務,還要時不時應付這群老頭。他連回高專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隻能用反轉術式一次次治療大腦的損傷。
就連參加這次迹部家的宴會,也是那群老頭逼的。
不過好在,他收獲頗豐。
五條悟并不願意言說找到這古籍其中的辛苦,也并不想與朔夜透露五條家内太多的明争暗鬥。
“說起來,這古籍裡的族譜到第三十五代九條加耶就斷掉了,家裡的老頭子說……”五條悟輕指古籍。
“那是我的外婆!”朔夜震驚地說,“九條加耶是我的外婆。”
“可是為什麼我和媽媽沒有在這個族譜上呢?而且我也從沒有聽過外婆講過九條家的任何事。”朔夜皺着眉頭。
五條悟勾了勾嘴角,“這正是我剛剛要說的,當初你外婆與九條家鬧掰,選擇和一個窮小子私奔離開了九條家。而九條家那時子嗣凋零,你外婆走後,九條家便再無所出。”
“原來是這樣。可是九條家的族譜為什麼會在你家,咒具也是……”朔夜将族譜貼近心口,思考着這一切出乎意料的巧合。
想起什麼的五條悟喉結滾動,同樣的問題他也詢問過家裡的老頭。
他們給的回複是這樣的——
“幾千多年前,九條家族本就是五條家的分支,但因為九條家主特别強大,所以便分離出去了。後來九條家主隕落,後代再無有咒術咒力之人,九條家族地位便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