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配有月相盤,與天上月遙相呼應,請看今日初三,正是新月如蛾眉彎彎。”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月相交替,正是天人感應。”
月相鐘底價是兩萬兩銀子。然而流拍了,顯然今日來的女眷,還沒有人舍得花這麼多的銀錢買這樣昂貴的擺設品。
但賈琏原本也隻為了打出名頭而已,西洋自鳴鐘如今在京城的高門裡并不少見,但這樣大的落地鐘,又配着月相盤的,并不多。
他特意弄個高價來做個宣傳罷了。這玩意兒在商城也要三千金币,不算便宜,他也沒打算賣出去,隻留着做鎮店之寶罷了。
他站在樓上專門留着給自己用的一個小包間内,看了樓下第一次圓滿将整個拍賣會介紹完的春杏,微微點了點頭。
春杏到底是賈府教養出來的大丫鬟,家生子,一應規矩都娴熟,也不怕見客。
自己年少時也是十年寒窗苦讀過,她是母親挑到自己房裡的大丫鬟,當然也是識字的,嘴上也來得,落落大方,這面向女賓的拍賣場,果然是她最合适。再加上那兩個彈詞的女先生,她們三人就足夠撐起這現實生活的拍賣場了。
而面向虛拟位面的那個直播間,則跳脫大膽、不拘一格,沒皮沒臉更豁得出去的劉姥姥和多姑娘更合适。
他看着第一次拍賣完美結束,王熙鳳送了慶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和其他夫人下去,今日阿鳳請了這些平日交好的貴婦,很快一傳十十傳百,慢慢這拍賣行也就立起來了。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面向虛拟位面的直播。
他坐在那裡下意識又點開了萬象寶鑒,又看了一個紅樓周邊的直播視頻,心中默默籌畫打算着。
卻見興兒過來敲了敲門:“二爺,二奶奶把鮑二家的叫了去。”
賈琏道:“知道了。”他擡眼看興兒滿臉擔心,知道這是擔心王熙鳳吃醋,心下微微一哂,自己這個妻子,可不是一味吃醋的性子,她識人用人方面可一點兒不差。
若是她才見一下春杏,自己就立刻趕去,那阿鳳才是會生氣。
他慢悠悠看完一個直播,才起了身走過去,在外邊隔着玻璃花窗聽了一聽。
果然聽到春杏在裡頭說話:“二奶奶放心,從前是我們做奴的,無路可走,主子讓我伺候二爺,我眼裡也就隻有二爺。不伺候主子,那就隻能嫁小厮。”
“如今二爺二奶奶給了奴婢指了一條光明大道,除了月銀外,我每主持一次拍賣會,就能有十兩銀子進賬。”
“我們夫妻都感恩戴德,隻念着主子們的好,哪裡敢做什麼狐媚子,若是我再有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念頭,隻管讓雷公劈了我,教我死無葬身之地。”
王熙鳳笑了聲:“倒是還是和從前一般伶牙俐齒,果真如此,也算你和鮑二的一場造化。”
春杏道:“奶奶說的是。”聲音又冷又脆。
賈琏想着書中她被阿鳳撞破捉奸,便上了吊,心裡想着終究是自己負了她。自己前科累累,如今自己若是進去,阿鳳隻會以為自己舊情難忘,未必輕饒了她,索性便走到一旁,看着人擡着那座落地鐘下去。
王熙鳳下來便看他在拍賣台下擡頭看着,笑問:“琏二爺今日旗開得勝,可該好生賀一賀。”
賈琏道:“送走世子夫人了?她怎麼忽然想起買海馬來了?難道是世子身體不好?”
王熙鳳原本酸溜溜想說春杏的事,卻被他給這話題給帶笑了:“真配藥哪裡用得上這樣大這樣多的海馬,你還不知道嗎,她買回去,自然是送禮的。”
賈琏道:“送禮?”
王熙鳳靠近他私下道:“可巧我和她好,她才和我說了。她這是打點着要送宮裡的那些執事太監的。”
賈琏訝然:“是為了太妃?”
王熙鳳歎息:“可不是?聽說過年後身子就不太好,還有……”她壓低聲音:“說是上皇……也是,身體大不如前,她如今隻能打點着宮裡,好讓太妃好過些。”
賈琏心下閃念,知道甄太妃很快就要去世,而甄太妃去世之後沒多久,甄家就被抄了。
顯然甄家也心知肚明他們受太妃的庇護,隻能千方百計繼續這權力的承襲。太妃病重時,紅樓夢裡有過一出甄家太太和小姐進京進宮,派人去見老太太,還誇了寶玉的描寫。
與甄家一貫交好的賈府元春的受封,應該也是甄太妃的手筆。
但,終究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賈琏心中喟歎,面上倒不顯:“難怪了,這東西倒是宮裡内侍們稀罕,甄家這位二姑娘,果然是難得的聰明人。”
宮裡的太監為無根之人,陰盛陽衰,一旦有了權勢和财富,則更癡迷于這種補陽之物,妄想着還能夠再續殘缺之身因此那些什麼鹿茸人參,海馬蟲草,那都是權宦們大手筆地囤積購買的,這樣碩大的海馬,自然也是很受歡迎的。
這麼說,自己倒可以再采購一些,後期等元春封妃後,榮國府可就一直受到宮裡的太監們的索賄借錢,滋擾不休。他心下打算着還能買些什麼來打通這些貪婪的内侍。
王熙鳳可不知道丈夫滿腹心事,隻笑了聲:“現又誇人聰明了,剛才怎麼編排人家的。”
賈琏隻笑着湊近她耳朵又悄悄說了幾句話,王熙鳳面頰飛紅,夫妻二人自往内室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