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才過,陽光已甚是強烈,兵營裡新種下去的草皮新綠一片,花也開得甚好。
賈琏與陸齡松站在山上往下看着健銳營的士兵們正在攀岩,賈琏贊歎道:“陸将軍果然會帶兵。”
陸齡松道:“說到這個,還要感謝賈大人了。自從賈大人日日提供肉食後,我手下的兵們,全都比從前更強了。非常明顯的差距,無論是跑、跳、力量、弓箭等等,每一項都比從前更好。”
兵士多是十五歲就從軍,如今都還年輕,吃了足夠的肉後,身高體重明顯都有增加。
陸齡松點了點道:“前幾日組織了一次夜訓,兵士們和我說,自從吃飽喝足,有肉湯有魚湯喝了以後,他們晚上看得清楚些了,不再像從前一樣害怕夜訓了。”
賈琏點頭笑道:“但也隻能供給将軍手下了,如今北雲大營各大軍都已陸續入駐,接近五萬人,供不起了供不起了。”
陸齡松心中頗覺得喜悅,他雖一開始便忌憚警惕,害怕賈琏這世家子待自己好是别有用心,讓自己背鍋,後來漸漸也知道賈琏這是賞識自己,但這收買人心的手段确實溫和又難以拒絕。
雖然如今還是有些顧慮,但若是賈琏對所有将領都這般的話,那他确實還是感覺到有些失落的。
賈琏不知他心中所想,隻與陸齡松敲定了下大閱時健銳營的演習路線,務必得讓太上皇、皇上在山下,就能清晰看到将士們攀岩、爬樹、搭橋并奪高後又落地的訓練過程。
兩人合計方定,便看到下邊護衛爬上山來報告:“賈大人,兵部石侍郎、齊侍郎陪着宮裡的戴權公公到了,說是要提前看關防駐跸和陛下大閱的方向,提前商量儀注,請大人趕緊過去商議。”
賈琏隻好别過陸齡松,自下山去。
閱武台上,石子敬正帶着兵部官吏們陪着戴權等内監檢查。
戴權慢悠悠走在閱武台上,一邊指點着何處更衣燕坐,何處受禮,何處設宴,将領、文武進士、陪巡大臣等各色人等應如何安排,齊侍郎帶着幾位主事飛快記着。
戴權摸了摸椅上的墊子,挑剔道:“遮陰的大羅傘就不說了,将就看吧,單說這些帳幔簾子、椅墊枕袱,都是松江棉,這幾案桌椅,也不過是普通楠木的,怎麼夠給上皇、陛下使?工部也是懈怠了。”
石子敬滿臉笑容解釋:“工部那邊已派人來看過了,說帝王巡幸,都有規程,這些内務府都會籌辦的……”
戴權冷笑一聲:“工部哪位大人這麼說的?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了!我倒要派人去問問周尚書,這侍奉君上,竟是如此敷衍塞責的?内務府是督辦宮内事宜,服侍的是君上。這裡又不是宮中,這麼大的兵營,兵部、工部還指望内務府能把這兵營全都給你們添補上了?打得好算盤!”
戴權身旁的夏太監陰陽怪氣道:“這工程造辦,又是奉旨建的,戶部難道沒給錢?工部兵部這邊就中也不知撈了多少銀子,真到了緊要關頭,頭一縮,讓内務府頂上了!”
戴權道:“石侍郎,你們要不要讓光祿寺也給你們準備準備閱兵的将士們的飯食?”
石子敬滿臉堆笑:“豈敢豈敢,老内相切莫生氣,其中是有誤會。”心中卻破口大罵,戶部給銀?戶部給了多少?工部那邊就更搞笑了,給的全是一堆破爛木頭泥沙瓦礫,全都不能用,指望他們,兵部早就被帶到溝裡去了!
前三個月他可是真來過這北雲大營,想要好好辦了這差使,結果卻被戶部、工部相互踢皮球,最後又空降了個賈琏……他這才知道這宮裡的差使,可不好辦!油水,且輪不到自己撈!
如今大閱在前,這閱武台修得美輪美奂盡善盡美的,這幫死太監,閹種挑不出毛病了,便從這陳設上挑毛病,顯然是想要好處。
他趁着那群太監還在到處看,落後了幾步,悄聲問齊侍郎:“賈郎中呢?”就該讓這些上頭有人的世家子弟來應付這些喂不飽的閹種。
齊侍郎小聲道:“一早他就帶人去修整山道,鋪設訓練場地去了,已派人去通知他了,下山還要些時間。”
用他去修什麼山路?石子敬咬牙切齒,幾乎要懷疑賈琏是故意的。
前邊戴權又在叫他:“石侍郎啊,這古董文玩的陳設、預備着給太上皇、皇上,以及各位文武狀元題寫的匾額,筆墨紙硯,這些可也都要提前備好。”
還古董文玩?
這裡是北大營!又不是皇上的行宮!誰還準備古董文玩?
石子敬感覺臉上快要維持不住笑意了,卻見十數騎從兵營闊道上飛奔而來,鐵蹄密集落地如雷鳴,騰起煙塵陣陣。
戴權看着那馬上的人道:“這是哪位将軍到了,好生威風。”
齊侍郎小聲道:“是庫部司郎中賈琏聽說兩位公公到了,趕過來了。”
戴權笑盈盈:“原來是榮國府的琏二爺到了。”這口氣,一聽就十分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