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聽莉久提起過的。
小林秋生低頭看特意擺放好的菜品介紹,盯了幾秒才确定眼前黑色的小團大概是某種藻類植物,吃下去很像夏天吃的小涼菜的味道:
“五條,禅院……沒有加茂家的人嗎?”
伏黑甚爾的動作頓了頓,挑挑眉看他:
“我很長一段時間沒再關注禦三家的動向,加茂家已經到了對自己的少主下手的地步了嗎?”
小林秋生搖搖頭:“太巧合了,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知道具體情況,那你的中介人呢?”
伏黑甚爾懶懶散散往後靠了靠:“兩百萬。”
小林秋生把卡給他。
“要少了。”伏黑甚爾挑挑眉,這才慢悠悠開口:“孔時雨,具體的你應該能查到。”
小林秋生低頭把名字發出去,順便讓輔助帶話給加茂真治,自己下午回去要見他。
對面回消息回的很快,小林秋生低頭興緻缺缺掃了一眼輔助發過來的大段信息,大概是那個叫孔時雨的人的背景生平,等到身邊的加茂憲紀端端正正吃完了茶泡飯方才起身。
傳統的料理亭大抵禮儀繁複,更遑論背後還有加茂家這樣故步自封大家族手筆。
小鬼一闆一眼乖得像個假人,而對面的伏黑甚爾卻失禮得像他的反義詞。
小林秋生懶懶散散掃了一眼加茂憲紀站起身:“走。”
回到加茂家已經是傍晚時分,剛走到門口就已經有提前安排好的仆從等在那裡。
小林秋生擡眸對上那幾個人臉上堆着的笑,顯而易見的讨好與些許畏怯,他倒也沒什麼特别感覺,便徑直往階梯走。
剛走出兩步就感覺到身後的加茂憲紀輕輕拽住了自己的袖口。
小林秋生回頭看了他一眼,加茂憲紀回過神慌忙松開。
小林秋生微眯了眯眼,似乎在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一閃而過的害怕。
再擡眸看時站在階梯上的那幾個人還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叫人厭煩的笑意。
神色暗了暗,小林秋生垂眸對上加茂憲紀漆黑的眸子:
“先回去。”
頓了頓語氣又看向旁邊的輔助:“你帶他回去。”
說完這番話小林秋生便率先一步走到階梯上跟上那幾個過來迎接的人,跟着他們七拐八拐地繞過繁複的連廊,在一處大的院落面前停下來。
加茂真治大抵是很喜歡松樹,院落旁邊一片蒼翠的五針松。
前面的随從側身引路,推開障子:“家主在茶室等您。”
小林秋生點點頭徑直走進去。
茶室内光線暗了很多,隻剩一小片下地窗,這會兒已經點了幾盞燈擺在兩側。
小林秋生看到跪坐在壁龛前方的加茂真治,就着燈火終于看清他的臉,其實面部輪廓和加茂憲紀很像,眉眼尤甚。
“請坐。”
加茂真治似乎絲毫不對小林秋生的到來感到意外,動作娴熟地煮茶。幾縷發絲從鬓角散落,垂于臉頰兩側,随着他的動作輕微晃動。
“不坐了。”
小林秋生掃了加茂真治一眼,站在原地沒動,臉上沒什麼表情。
右手手指在袖間勾了勾,手腕一抖,匕首就從指尖滑落,紮進木質的案幾上發出沉悶的“砰”聲。
加茂真治臉上的笑意未退卻,垂眸看着自己額間幾縷發絲飄落到茶碗邊。
匕首上的血迹已經幹了,暈開褐色的一片,他就着側面的反光隻能看清自己的半張臉。
表情,僵了一瞬。
“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小林秋生并不在意加茂真治能否繼續維持他的笑,盡管長得幾分相似,但和小鬼相比,這人笑起來總讓他覺得非常不舒服。
“莉久的事情,确實在我們的意料之外,我們會追查清楚她的身份與目的,”
加茂真治很快調整好表情:“非常抱歉給秋生君帶來困擾。”
小林秋生眯了眯眼沒說話,加茂真治擡頭的瞬間對上他的眸光,密密麻麻的壓抑感從空間急劇收攏。
眼尾隐隐顯露的咒紋,已經比上次蔓延得更開,顔色也更深了。
加茂真治神色一滞,迅速垂眸盯着桌面的茶水回神。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小林秋生緩緩走到壁龛後随意打量了一眼周圍的陳設,最搶眼的莫過于壁龛後的挂畫。
熟悉的五針松,加茂真治似乎真的很喜歡這種植物。
加茂真治坐直了身子,掩蓋下聲音裡一刻的飄忽:“自然不僅如此,莉久自幼起就在加茂家長大,她背叛加茂家的可能性并不大,”
擡腕将茶碗中的冷茶倒入茶盤:“我聽聞千年前有術師,可通過受肉的方式移植靈魂。”
小林秋生的眼神還停留在那副畫上,白皙的指尖輕輕擦過挂畫紙面:“強行拼接□□和靈魂,是否會留下外在邊界?”
加茂莉久額間那道縫合線,是術式留下的邊界線嗎?
加茂真治的動作頓了頓,輕笑出聲:“很有可能,秋生君是想到了什麼嗎?”
小林秋生這才回頭看他:“和你沒關系,說說你能做的。”
加茂真治起身奉上茶盤,剛泡好的清茶彌漫開霧氣:“加茂家會為秋生君找出這個人,權當道歉的誠意。”
小林秋生垂眸喝了口茶,指尖在杯壁輕輕擦過,他看着眼前的加茂真治,莫名還是覺得很不爽,于是玉瓷杯從指尖滑落,茶水在榻榻米上氤氲開一片濕。
“無論你想做什麼,”
咒力在指尖輕輕打了個轉,燃起幽藍的火光,順着挂畫的一角逐漸向上蔓延開。
小林秋生眯了眯眼看火光,看着那幅畫上湧動着的黑色霧氣緩緩燃盡,他沒怎麼注意加茂真治臉上的表情,隻知道大抵是笑得很僵了:
“加茂真治,藏好你的尾巴。”
揉了揉手腕拔下桌面的匕首轉身出門,院落灑落一地銀色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