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求和還是假求和?”
藤原家聲勢浩大地集結各地術師讨伐‘鬼神’,出師之時意氣風發浩浩蕩蕩,如今卻匆忙狼狽求和,豈不叫人笑掉大牙?
小林秋生譏诮地勾了勾唇角。
藤原道長一生順風順水,到如今權傾朝野無人與之抗衡,若是真能咽的下這口氣,倒也是個人物。
“休戰之舉是為保全京都安穩,至于‘鬼神’之禍,來日自當靜候時機,徹底解決。”
安倍晴明自然聽得明白小林秋生語氣裡的譏諷意味。
說到底他也并不很支持這個決定,這一步之退,于京都正統術師而言何其恥辱?
再者,‘鬼神’又豈是能夠被輕易掌控的?
但安倍晴明今日過來隻是為了當個說客,盡管十分贊同道滿的觀點也不能被他拐帶了去:
“此事已經議定,不日天皇陛下于宮廷設宴,一為講和,二為祈福。今歲大旱,百姓苦困,天皇陛下之意是令道滿與我在宴會之上鬥法,以此‘悅神’賜福。”
小林秋生聽到安倍晴明這話就明白了八分意思,一時間被氣笑了:
“‘悅神’賜福?天皇陛下如此求和心切,他兩面宿傩算哪門子神明,要我去悅他?”
這一條天皇的意思,是琢磨着他能從兩面宿傩手中活着回來,可能有些關聯,為了向這位‘鬼神’求和,巴巴地找了個為民祈福的由頭,拿他當玩物供京都貴族和兩面宿傩取樂。
思及此小林秋生冷笑一聲,無論這裡是過去還是夢,能這般折辱他的人還沒出生。
安倍晴明輕聲歎了口氣,他知道道滿會不情願,卻未曾料到對方情緒會如此激動。
思及道滿往日性情,未免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壓下心間疑惑,安倍晴明隻挑了重點說:
“此事,顯光大人未曾和道滿提及嗎?”
其實拿捏道滿的手段再簡單不過。
但安倍晴明從前都不屑用這樣的方式,因為總會讓自己也有些不愉。
藤原顯光嗎?
小林秋生的神色怔了怔,湧起的情緒頃刻間散了大半。
難怪,難怪小童子提起藤原顯光今日從宮中回來心情不佳,原來是因為這個。
可他什麼都沒和自己說,除了畫那一束紅梅,什麼也沒做。
如果是顯光的話......
隻要顯光想要的,就一定要做到。
小林秋生的心緒徹底穩定下來,腦海中隻剩下這麼一句話。
他看向對面的安倍晴明,開始用冷靜理智的态度重新審視這件事情:
“兩面宿傩會答應嗎?求和之事......藤原道長想得未免過于簡單。”
安倍晴明見方法奏效,未免有些慨歎,隻維持着面上的淺笑:
“此事無需道滿操心,天皇陛下自有定奪。”
“好。”小林秋生不再多言。
安倍晴明這才松了口氣,垂眸再看,桌上的茶水都已經涼透。
小林秋生緩了緩神,他察覺到自己今天放在這個‘夢’裡的情緒過盛,險些忘了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
他叫安倍晴明進來,是要問正事的。
關于......那個女人的。
那個如此多次戲耍自己的女人,應該付出代價。
“安倍,你在京都經年,可曾聽說過有術式能夠實現靈魂轉移,繼而延續千年之久。”
安倍晴明顯然沒預料到小林秋生轉換的話題如此跳躍,聞言微微蹙眉回憶了一二,輕輕搖了搖頭:
“縱然是再強大的術師,壽命也終有盡時。不過靈魂轉移這等術式,雖然陰損,但若是刻意藏匿,确實根本無從察覺。”
果然嗎?
确定自己找不到那個人的下落,所以加茂真治才會那樣慷慨地給出有關靈魂移植的線索。
安倍晴明見對面的人蹙眉,話鋒一轉挑挑眉:
“不過......我雖然并不知曉,但有人能知道。”
小林秋生擡眸看他。
“老師比我更了解這些,若是道滿想知道,我可以去問問。”
小林秋生對上安倍晴明的笑臉,知道他下一秒就該走程序提出條件,便不接這個茬隻等安倍晴明自己開口。
安倍晴明沒能等來下一句,隻得悻悻開口:
“不過道滿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
安倍晴明淺淺勾唇:
“我近日在京都陰陽寮教導年輕術師分身乏術,想要道滿一同分擔一二。”
小林秋生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覺得這人腦子抽了才會找他去教一幫小鬼:
“可以,如果你不介意我第一天就把你的學生弄死的話。”
安倍晴明拿着扇子掩面低笑好一番才緩過,終于神情認真下來。
小林秋生擡眸,看見他掩蓋在陰影裡的小半張臉。
安倍晴明開口:
“這原是頑笑話,我隻有一個條件,道滿需得替陰陽寮解決了出雲的那個‘八岐大蛇’。”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