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往常來找莫允修,并沒有發生什麼,甚至可以在私塾跟着哥哥學寫自己的名字。
但這次,她卻看見了在私塾被其他孩子圍起來拳打腳踢的哥哥。
她站在那裡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那日私塾的先生走得晚,當即出來呵斥了幾個孩子,并留下了莫允修和妹妹。
“這位柳先生,帶着莫允修和他妹妹吃了頓飯,又帶着他們去見了幾位貴客。”
沈意之緊皺着眉,認真聽孫尋舞講這些,腿上被孫尋舞插滿了銀針,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貴客是……瑞王?”沈意之問。
她之所以會這樣猜測,是因為從前莫允修一直在為瑞王做事,哪怕瑞王因造反被貶為庶民,他仍有些别人不知道的權利握在手中。
孫尋舞扯嘴一笑,“是,那時候他還是三皇子,來到尊州後便隻手遮天,商權政權兵權都在他手中。”
但箫煥有個令人憤恨的癖好—他喜童。
私塾那位柳先生,名喚柳秋,原是孟嶽的學子,三皇子到尊州之後,他便告了假回到了尊州,在私塾任課幾日,為箫煥物色了不少孩子。
莫家兩兄妹,箫煥見第一眼便喜歡得緊,莫允修從小都是清秀美目的淡雅氣質,他的妹妹與他長得像,但是個活潑燦爛的。
他們被柳秋帶到箫煥面前後,一生的噩夢便由此開始了,他們再也回不了家了。
箫煥“好言相勸”要莫允修和妹妹好好呆在自己身邊,不會虧了他們日後的仕途,再不會為生活而苦難。
莫允修不肯,那時候的他口中隻說要回家,要帶着妹妹回家。
箫煥一聽便怒從心生,問了私塾莫允修家住何處,當夜便帶着二人,叫他們親眼看着箫煥命人燒了山,将他們的莫家村夷為平地。
無能為力的兩人哭到暈厥。
那日之後,兄妹二人遭遇了幾日幾夜的難以言說的折磨,原本莫允修都快沒有了求生的意志,卻突然得知太子殿下要來。
箫煥一聽太子要來,心情極度煩躁,放了他們喘息幾日,那段時日,箫煥收斂了許多,每日隻做一件事,便是正正經經地坐在府衙中旁聽州府大人辦案。
蕭覽來的時候,箫煥做出非常開心的姿态,帶着蕭覽去看尊州鹽井,去看夜裡的尊州百姓安居和樂。
說放火燒山是因為山腳的居民燒飯不小心引起,山上也沒有居民生活,沒有造成人員的損失。
蕭覽便真被這個說辭糊弄過去了。
那夜,蕭覽就在箫煥屋内,莫允修和妹妹就在隔間,他以為自己的希望來了,當即便要沖出去,誰知,屋裡又突然出現兩個人,将他們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一人口中喂了一顆藥。
當時他便什麼也說不出來了,連哼都哼不出聲。
不管他用腳如何在地闆上制造聲響,箫煥總有能糊弄蕭蕭覽的借口。
蕭覽明明就在幾步之外,莫允修眼中漸漸流出絕望的淚。
聽着二人在外聊天,就像平常人家的手足兄弟一般,談天說地。
蕭覽還說起了太傅的一個乖女兒,指責箫煥連一個小女孩都不如,不及一個小女孩的上進心。
與太傅和太子都能談起尊州治理,加強對鹽井的重用,開通海上商道與海外通商,開放私塾,男孩女孩都可學習,這樣能使尊州更加繁華,日後可成為京都之外最繁華的城鎮。
莫允修聽着蕭覽字字句句的誇贊,說此女日後必當大用,心中的恨意與向往陰暗滋生。
他在學堂分明也是個優秀子弟,那女孩紙上談兵的不切實際的幻想對他來說都是可笑的,明明自己多學習一段時日就可以去參加鄉試,他會一步步朝着京都去,進入那權利的中心,保護身邊的人。
可是還沒有等到他羽翼豐滿的日子,就被折了翅膀。
他看着身旁靠在自己肩上的妹妹的小腦袋,已經累得睡了過去,他們的手仍被人綁着,仍發不出一絲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蕭覽走了,帶走了莫允修最後一絲希望。
箫煥進來,又開始剝着自己道貌岸然的衣袍,在莫允修他們面前。
妹妹就是這一夜被折磨而死的。
因為那該死的啞藥在一段時間無法出聲之後,竟叫人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令人臉紅心跳靡靡之音。
沈意之後背竄出一股冷汗,莫允修,竟給自己用過這個藥。
他當時存的什麼心。
腿上由孫尋舞施針之後,漸漸有了些知覺,但她心緒已然恍惚。
“他竟受了那麼多苦。”
孫尋舞冷喝一聲:“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心疼男人?”
“并非心疼男人,隻歎這世道為何如此不公,權利就能決定人的生死。”沈意之眼神中都是落寞。
“而尋常百姓,連為自己讨公道的機會也沒有。”
“有。”孫尋舞眼神堅定地凝視着沈意之,“你現在便可為了這些百姓去讨個公道。”
“我?”沈意之苦笑。
“你是孟嶽之女,你是帝師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