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見他倆寒暄完畢,又将常意、老虞介紹給了杜若,接下去,杜若幫身後的兩名侍女紅葉綠葉做了介紹。
衆人都認識了,才圍坐在一起,喝起茶來,讨論接下去的行程。
太子看着眼前這一幕,感覺很奇妙。
這個雅間裡所有的人,多年之後,會在弓月城相識。
而現在,他們在年少最美好的時代,所有的悲傷痛苦尚未開始的時候,就在長安相聚了,這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他面帶笑意,看着他們說話。
“要不去大雁塔玩吧?”常樂推薦道。
杜若看了亓宣一眼,怕他走太多路累着了,搖頭道:“算了,我們找個地方用午膳吧,我請客。”
“到了我的地頭,當然是我請客。“常樂和她争了起來。
“還是我請吧。“太子道。
他一開口,場面頓時一靜。
常樂馬上反應過來,又和杜若說笑起來。
杜若卻瞬間明白了,原來幾人之中,亓宣看着長得弱不禁風,一陣風就能刮跑似的,他才是做主那人啊。
“阿宣想去哪裡呢?“她直接問能做主的。
“去平康坊吧。“太子略微思索,回道。
這事,杜若聽說他在長安住過以後,和他嘀咕過不止一次,說她那年入了京,阿娘要她裝淑女,她硬是裝了三個月的淑女,以至于連平康坊都沒去過。
那時候他說,他在長安住了多年,也沒去過平康坊。
杜若聞言,頓生同病相憐之感。
他倆對這事一向很有共同語言,都引為憾事。如今,既然有了機會,當然要去彌補一下遺憾了。
“平康坊?”杜若聽了,很是心動,又問,“白天也能去嗎?”
“白天能去吧?”太子有些不确定起來,将目光轉向了常樂,尋求答案。
常樂有些艱難地開口:“應該可以吧。”
他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太子應該是中意杜若,才做了這番布置,和她相見,但是帶中意的小娘子去逛平康坊,太子不覺得這麼做很離譜嗎?
但是太子說到去平康坊時,神情和語氣都很淡然,和說去東市西市沒啥不同。
杜若也沒覺得不對勁。
他倆都覺得這事很正常,以至于驚訝的他,仿佛才是不正常的那個了。
常樂用目光往其他人臉上掃了一圈,發現他們和他一樣表情糾結,才明白,大家和他一樣想不通這事。
最後,他看向虞安,似乎在問,帶太子去那裡,沒關系吧?皇帝知道了,不會收拾我們吧?
“郎君!”虞安開口勸道。太子微服出宮,皇帝知道了,多半不會責罰,但是去平康坊玩,皇帝那裡沒法交代。
“我們是陪阿若去用膳!”太子提醒他們。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杜若是位小娘子,他們就算真去平康坊,最多去南曲,吃吃喝喝熱鬧一下,不會幹啥出格的事。
既然他倆都想去,衆人心知這事不對勁,卻隻能硬着頭皮,陪他倆去了。
平康坊就在宣陽坊北邊,而三曲位于北門之東,南曲、中曲、一曲,并稱三曲。
常樂地頭很熟,在前帶路。
“選個清淨之處。”虞安湊近他,和他低語。
常樂往後面望了一眼,太子和杜若騎着馬并行,落在稍後處說話,不知道杜若在和太子說什麼,太子正含笑看着她。
這般情形……太子就算帶杜若去城外踏青,也比帶她去三曲玩正常吧。
常樂帶着這樣的怨念,繼續帶路。
很快,他們到了南曲,這裡霄台林立,平康坊有名有姓的女校書們都住在這裡,其中最有才華者被稱為都知,出入往來的都是王公大臣巨商富賈,中曲次之,一曲則是落拓書生平民百姓的聚集地。
常樂以前隻是縣丞之子,沒有官身,囊中羞澀,最熟的是中曲,如今他是太子勳衛,有了官身,有了俸祿,出入南曲自然不在話下。
不過現在是白天,時辰甚至還未過午,南曲大部分院子還沒有開張。
他進去打探了一下,才出來接他們進去。
“奴家琴娘見過諸位郎君!”思南院的老鸨琴娘站在門口迎接他們。
南曲的院子,多數在傍晚開張,這麼早開張,是因為常樂要求她們現在開張,她們不得不開張。
常樂是萬年縣縣丞之子,所謂的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縣官不如現管,這是萬年縣地頭,得罪了常樂這樣的地頭蛇,就算沒法真把她們怎麼樣,但是惡心她們的方式多得是。
琴娘迎來送往無數人,眼睛很毒,隻掃了一眼,就知道,他們之中,身份最貴重的是中間身形消瘦的少年。
他身上的每一件物品,看着仿佛不起眼,實際上全部都是上品,沒有一件尋常之物。
至于他身邊的,應該是位小娘子。
其他人,恐怕都是護衛。
她瞬間弄明白了許多事,大概知道他們為什麼大白天來逛三曲了,肯定又是哪家的年輕貴人,以前沒來過平康坊,現在想來見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