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池邊的景色,并非都是天然而成,而是有人養護修整,每年的上巳節前夕,更是布置得煥然一新,就等着長安城的百姓們來水邊宴飲。
杜若出了自家的彩棚,和杜辛夷她們聚到了一起,沿着池邊閑逛。
她向四周看了看,臨近芙蓉園的池邊,各家貴胄的彩棚們迎風招展,稍遠處,就是官宦人家的幕帳,更遠處,則是普通百姓,他們沒搭棚帳,隻在地上鋪了張席子,擺了些吃食,坐在水邊,邊吃東西邊看風景,也是說不出來的逍遙自在。
曲江池中,飄蕩着許多彩舟,舟上的人也在宴飲,更伴有陣陣絲竹悅耳聲。
小娘子們聚在一起,免不得要說說今年的曲江流飲。新科進士們的大作,不但呈進了紫雲樓,呈進了各家彩棚,還在繼續向外傳誦,沒過幾日,恐怕就要傳遍整個長安了,再過幾個月,整個天下都會傳誦他們的佳作。
這就是所謂的十年苦讀無人曉,一朝聞名天下知。
杜若和安國公府的四位小娘子,沿着池邊逛了片刻,她見到遠處有人在放紙鸢,心裡有些躍躍欲試。
“辛夷阿姊,我們去放紙鸢吧。”她對杜辛夷說道。
“也好,今日稍微有點風,放紙鸢正合适。”杜辛夷沒有反對。
她們來這裡的一路上,同樣走走停停,路上買了許多小東西,正好手頭也有紙鸢。
當下,她們回了彩棚,讓人取出了紙鸢,找了塊人少的空地,開始放紙鸢。
小娘子們站在一邊,握着線柄放線,侍女們則拿着紙鸢跑動,慢慢地,紙鸢就順着風飄了起來。當然,有人要是沒掌握好放線速度,紙鸢飛了一半,再一頭紮下來,也是常見。
杜若和紅葉主仆二人,配合默契,很快,她手裡的紙鸢就飛了起來。
杜若的紙鸢是蝴蝶,杜辛夷她們,有的是美人,有的是将軍,還有各種動物。不一會兒,天空中飄蕩着各色紙鸢。
杜若仰頭看着空中的蝴蝶,調整手中的線,她的蝴蝶,越飛越高,越過了其他紙鸢。
忽而一陣風吹過,杜若手中的線,瞬間斷了。
她“哎”了一聲,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蝴蝶就這麼飛走了。
“阿若好運道,紙鸢飛走了,黴運也飛走了,往後的日子,必然都是好運道。”杜辛夷見她臉上浮起了懊惱的神情,笑着對她說道。
“承阿姊吉言。”杜若想了想,好像是有這種說法,終于不再懊惱。
“阿姊,我的蜻蜓給你玩吧。”杜衡正在不遠處玩他的蜻蜓,見阿姊的蝴蝶飛走了,沒紙鸢可玩,一溜煙跑過來,把手中的線柄遞給她。
“阿衡真好。”杜若沒和他客氣,笑嘻嘻地接過了他手中的線柄,又玩了起來。
她比杜衡玩得好,本來杜衡的蜻蜓飛得比較低,到了她手裡,又飛得很高了。
“阿若,不要飛這麼高,高處風大。”杜辛夷提醒她,此時終于明白,她的蝴蝶為何飛走了。
“沒事,風大才好玩。”杜若沒聽她的,繼續放線。
她越放線,蜻蜓飛越高,又一陣風吹來,線又斷了。
“哎!”杜若隻能眼看着蜻蜓又飛走了。
“阿姊!”杜衡壓根沒想到,蜻蜓到了阿姊手上才這麼點時間,又沒了,神色中也有了懊惱。
“沒事,沒事,蜻蜓飛走了,阿衡的黴運也飛走了,往後都是好運道。”杜若見他這樣,馬上安慰他。
“真的嗎?阿姊不是在騙人吧?”杜衡有些不相信她,阿姊騙他玩的時候,又不是一次兩次。
“真的啊,不信你問辛夷阿姊。”此時,杜若的表情特别誠懇。
杜衡的目光忍不住望向了杜辛夷。
杜辛夷肯定不會去拆杜若的台,況且剛才她也是這麼安慰杜若的。
“真的,紙鸢飛走了,阿衡的黴運也飛走了。”杜辛夷這話說得很肯定,“有些人有了煩心事,想辦法祈福,紙鸢不肯飛走,還須剪斷線讓它飛走,才能驅走黴運。”
自家阿姊會騙人,但是辛夷阿姊應該不會騙人,見杜辛夷這麼說,杜衡這才不說話了。
杜辛夷怕杜衡惦記這事,心裡難受,她玩了一會兒,特地斷了線,讓紙鸢随風飛走了。
安國公府的其他三位小娘子,聽說了這事,玩到最後,大家的紙鸢,都不知道飛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