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宴席擺在園内草亭中。此地遍植桃樹,如今枝頭的桃花正怒放,紅的粉的白的,姹紫嫣紅,煞是好看。
太子和福慧公主,本來坐在皇帝身邊陪同,不過宴席未過半,他們就溜出去玩了。
福慧公主今日手持一把團扇,用來遮陽,扇面上繡了一叢迎春,很是應景。
她隻身穿行于花樹間,撿了一堆落花,置于扇面上,回頭一看,見太子坐在石凳上欣賞風景,她悄悄走回來,一揚團扇,花瓣就紛紛揚揚灑落,落了太子一身。
“福慧!”太子叫了她一聲,不過語氣并不嚴厲,顯然沒有生氣,隻是揮了揮袖,拂掉了身上的落花。
福慧公主笑嘻嘻地坐到了太子對面,搖了搖手中的團扇。
“阿兄,芙蓉園真漂亮。”她對太子說道。
“是啊!”太子點頭。
“阿兄,這次阿耶就帶了我和阿兄。”她又道。
“是啊!”太子繼續點頭,等着她的下文。
“阿兄,我有話想和你單獨說!”福慧公主沉吟了一會兒,又道。
“怎麼了?”太子揮了揮手,示意伺候的人退遠點,問她。
“阿兄,有件事,想請阿兄和阿耶說說。”福慧公主說道,神情仿佛有些為難。
“你為何不自己和阿耶說?”太子不解地問她。
福慧在皇帝面前又不是說不上話,她想要什麼,皇帝不會不答應,有什麼事需要他來轉述?
“是安平的事。阿兄和阿耶說一下,幫安平換個管事嬷嬷吧。”福慧公主說完了這句話,仿佛去掉了一件心事,神情都輕松了下來。
她和太子阿兄,幼時無話不說,但是後來阿兄越大,煩心事越多,她和阿兄,就沒以前那般親近了。這件事,她糾結有段時日了,卻不知道該怎麼和阿兄說,他才不會生氣。這幾日,阿兄又變得和以前一樣,她才和他說這事。
太子聽到這裡,才明白福慧為何這麼說。福慧不是想讓他和皇帝說這事,真正的目的是想他和皇後說吧。
安平的阿娘早逝,她的管事嬷嬷,是皇後挑的,皇後發現不合适,換了,是皇後的慈母心,大家隻會稱頌,皇後沒發現不合适,有人指出這一點,就是皇後的失職了。
福慧和皇帝說這事,皇帝不應也就罷了,應了,就是在打皇後的臉,她才覺得為難。否則以她的性子,不管皇帝應不應,肯定先說了再說,萬一皇帝應了呢。
他又想到安平公主,安平性子懦弱,非一日養成,沒有阿娘的孩子,失了倚仗,就算貴為公主,在宮中生活也是不易。
性子要強的也就罷了,有人敢欺負,隻要豁得出去鬧騰,最多面子難看一點,但是裡子有,就不會吃多大的虧。
性子軟和一點的,就會像安平那樣,被身邊的管事嬷嬷拿捏。
他認真想了想,安平不但現在被管事嬷嬷拿捏,長大了好像也沒好多少,以後她開了府,招了驸馬,驸馬都尉想見她,還得賄賂她的管事嬷嬷,沒法滿足管事嬷嬷的胃口,就會被刁難。
後來驸馬都尉氣不過,把這事鬧了出來,大家才知道,公主府的事,公主根本做不了主,反而是管事嬷嬷在做主。
“這事換管事嬷嬷恐怕不管用。”
福慧公主聽到太子這麼說,眉頭皺了起來。
“那該怎麼辦,阿兄?”她問。
“我想想辦法吧。”太子想了想,管事嬷嬷固然要換,但是安平性子軟和,就算換了新的,過段時間,恐怕又要被拿捏住。
宮中的人,哪個是善茬,這麼好拿捏的主子,不去拿捏才傻了。
這事,還得她自己能立住,旁人幫不了她一輩子。
也許,安平和杜若生活一段時間,就不會這麼性子軟和了吧。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杜若都不會放棄。
“阿宣,我是定遠侯府的女兒。父死子繼,弟喪姊替。定遠侯府鎮守邊地百多年,戰死者無數,何嘗懼過?”杜衡入葬後的第二天,杜若換了一身戎裝,對他說道,“阿宣,你會幫我,是嗎?”
“當然。”從此以後,他成了杜若的首席幕僚。
曾經,他百般隐忍,苦心籌謀,最後隻是不負自己,于國卻無益,後來,他在弓月城幫杜若處理内政,替她籌備糧草軍械,陪她一起掃蕩邊寇,用敵人的鮮血,鑄就定遠侯府的威名,才發現以前他在意的很多事,毫無意義。
他想起亓辛遠為何會來弓月城找他了,是因為他替杜若向朝廷上了表章,請求朝廷冊封她為定遠侯吧。他覺得他的字迹變了很多,但是皇帝看到後,大概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