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杜若請客,杜家的人都在一家食肆用膳。因為他們過來的時辰比較晚,食肆中沒旁人,就他們幾個。
這家食肆,拿手的是骨頭湯,其他菜,不過尋常。
杜家的人,分坐幾桌用膳,事情辦完了,大家的心情比較輕松,席間有說有笑。
過了一會兒,裴山領着一個戴着鬥笠的人走了進來,衆人不知道來人是誰,都安靜了下來。
杜若驚訝到連湯都忘了喝。
就算戴着鬥笠,她也認得出來,進來的人是亓宣。
亓宣這個笨蛋,他來幹嘛?
杜若暗暗咬着牙,罵了他好幾聲笨蛋。
這事,他出面又不管用,哪有小郎君自個兒出面的,禀明父母,才管用吧。
太子不知道杜若的想法,要是知道了,隻會安慰她,不用擔心,這事他禀明父母了,隻不過,時候未到,有些事還沒法如願。
太子跟着裴山,一路走到周氏跟前。
裴山附在周氏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杜若豎着耳朵,聽他倆說話,隻聽到了“亓宣”二字。
太子取下鬥笠,整了整儀容。
“夫人,我是亓宣,阿若的朋友,聞說夫人在此,特來拜見。”太子對着周氏,行了一禮。
他長相俊美,風度翩翩,行禮的姿勢清和雅緻,一看便知,他是一位出身名門如玉如琢的少年郎。就算他手上拿着頂鬥笠,也不能減弱這種觀感。
“賢侄快快請起!”周氏連忙讓他起身,又問他,“賢侄用過午膳了嗎?”
“有勞夫人惦記。夫人問起,我不好說假話,我出來了半日,一口食水還未用過。”太子睜着眼睛說瞎話,把自己形容得特别可憐。
他話音剛落,大家看他的眼神中,就多了些憐惜。唯有杜若瞪了他一眼。他這話太假,難道真有人相信嗎?
“賢侄快請坐,一起用點東西吧。”周氏好像真信了。
杜若看看亓宣,又看看周氏,有話說,又不能說,特别難受。
但是太子看都不看她一眼,隻和周氏說話:“多謝夫人,那我就叨擾了。”
隻要他臉皮夠厚,就沒人能阻止他坐下來蹭飯吃。
很快,有人給他讓出了一個位置,太子入了座。
周氏讓人給他上了膳食,旁敲側擊了他幾句,才知道他今日是來巡查别院。
這裡的别院,就太子的别院,周氏對他的侍讀身份,倒是信了幾分。
“我看到裴山在詢問磚瓦,夫人打算修莊子嗎?”太子慢條斯理地喝着湯,問周氏。
“對,這事賢侄應該也知道,陛下賜了阿若一個田莊。”周氏有意說起這事。
杜若說,亓宣是她的朋友。
這話是真是假,亓宣又是怎麼想的,既然有幸遇上了,周氏免不了要試探一下。
“我當然知道,說起來,夫人大概不知道,這事我還有點小小的功勞,司農寺的人,是我托人叫過來的。”太子仿佛不知道周氏這麼說的用意似的,還向她表功。
周氏這話,意在提醒,皇帝看中的太子妃人選,哪怕隻有一點可能性,也不是臣子能惦記的。再怎麼着,也得等事情明朗之後再說。
他若别有心思,恐怕再好的涵養,聽到這話,都沒法掩飾,臉上要變色了。
但是,他又不僅僅是亓宣,他對杜若有再多的心思,都不用在意皇帝的态度。
“這事我還真不知道,多謝賢侄了。”周氏見他毫不在意,放下了心,神情輕松起來,“今日去地頭看了下,地極好,這事賢侄費心了。不過現在地頭什麼都沒有,就打算修個小莊子。”
“夫人這個主意極好,夫人需要營造師嗎?我正好認識幾位。”太子熱情推薦。
“小莊子而已,用不到營造師。”周氏擺了擺手,謝絕了他的好意。
“夫人,小莊子也得用心修,修得好,住得才舒心。”太子繼續遊說。
“阿若,你說呢?”周氏見女兒隻顧吃東西,一句話都不說,把話題抛給了她。
“阿娘決定吧。”杜若盡量保持說話的語氣平和。
她萬萬沒想到,亓宣竟然是這樣的亓宣,在阿娘面前裝得這麼煞有其事。
“你的莊子,你決定吧。”周氏道。
太子對她眨了眨眼,示意她趕快答應下來。
“那就用吧。”杜若脫口而出,說完,才發現不對勁,又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