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賢聞言，有些愕然。

杜若為何謝他？

他好像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但是他看着杜若這副笃定的模樣，又有些疑心，難道剛才他在不經意間，說漏了嘴？

他仔細回憶，卻沒發現哪句話說得不對，隻能呵呵笑着，按下這事不提。

杜若道了謝，也不再提起這事。

周茂仿佛沒聽到他們二人在打什麼啞謎，隻是繞着桌子轉了幾圈，将沙盤上的整個集市認真看過來，又将布局一一記在腦中。

“陳兄，這事等我有了頭緒，再來尋你。”最後，他這麼說道。

“此事就拜托周兄了。”陳知賢向他拱手為禮。

“我會盡力而為，今日多謝陳兄款待，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該回去了，就此告辭。”周茂拱了拱手，帶着杜若，向外走去。

“我送送周兄。”陳知賢将他們送出了門。

“陳兄請留步。”

“那我就不多送了，周兄慢走。”

主客二人，站在院門口，道了别，周茂才帶着人離去。陳知賢則站在院子外，目送着他們的身影慢慢遠去。

周茂帶着杜若等人，離開了集市，一直等到路上沒了外人，他才問杜若：“阿若，你如何得知，太子這座别院，不是用來自住？”

“舅舅，是我猜的。”杜若說道。

“猜的，你有幾分把握？”周茂問她。

“本來隻有五成，不過陳令史回話之後，就有八成把握了。”杜若回答得很有自信。

陳知賢是詹事府令史，故杜若稱呼他為陳令史。

“哦，你怎麼想的，說給舅舅聽聽，舅舅琢磨一下，是否靠譜？”

“舅舅，這别院若是太子自住，太子住的時候，自然會有一堆人伺候，不過太子不住的時候，别院恐怕隻有守門的禁軍以及打掃屋子的宮人。這些人的膳食用度，自有宮内供應，根本用不到集市。剛才舅舅您也看到了，您覺得陳令史這個集市，以其規模，打算供應多少人的用度？”杜若娓娓道來。

她原以為，這個集市就别院在建時臨時存在，待到别院建成，自會拆毀，所以集市上的攤棚，才這麼簡陋，畢竟隻打算用個一年半載的話，随便搭個棚子湊合一下就行，沒必要建得很妥當。

但是看到了陳令史的這個沙盤，她才發現，恐怕她想岔了。

“阿若此話有理，以這個集市的規模，供應幾千人的用度，不是問題。”周茂認同她的分析。

“舅舅和我，英雄所見略同，我估摸着，得有幾千人，而且這幾千人，既不是禁軍，也不是宮人。”杜若繼續說道。

“那你以為，會是什麼人？”周茂好奇。

“這個就不好說了，再說，無端揣測太子行事，非智者所為。”杜若覺得，太子想幹嘛，和她關系不大。這事，她心中有數就行，無須深究。

“這話也是，太子怎麼行事，不用我們操心。”周茂點頭。

“舅舅，我想把小莊子建得離别院更近一些，舅舅以為如何？”杜若向他請教。

周茂知道，她想借太子這股東風，給自己掙點零花錢。

這裡本來比較荒涼，擡眼四顧，除了農田，還是農田，但是太子的别院一旦建成，真如他們猜測得那般，有許多人入住，此地自然會變得繁華起來。幾千人聚居，足以形成一個小鎮了。

“行，我們再去地頭看下。”

周茂上了馬，其他人陸續上了馬，很快到了地頭。

太子的别院，在南邊，杜若的田莊，在北邊。原先，周氏屬意在靠中間的位置建小莊子，現在，杜若打算移到南邊來，這樣離别院更近。

“舅舅，你覺得呢？”杜若說了自己的想法，又問周茂。

“我覺得可行，就這裡吧。”周茂揚着馬鞭，指了個地方。

“裴山，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了，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你多請教舅舅。”杜若把事情交代下去。

“是。”裴山拱手應諾。

他們商量好了這事，才回府去。

興慶宮。

用過午膳，太子帶了三皇子、杜衡二人，去新射殿那邊玩。新射殿在南薰殿東邊，裡面有個校場。自從三皇子抱怨他偏心杜衡，他就注意着一碗水端平，有事沒事就兩個一起叫上了。

“阿兄！我能開七鬥弓了。”三皇子走在太子左邊，大聲對太子說道，順便用眼角瞟了右邊的杜衡一眼，語氣中滿是炫耀，以及暗戳戳的挑釁。

哼！阿耶喜歡杜衡又如何？阿兄喜歡杜衡又如何？他能開七鬥弓，杜衡才開五鬥弓，有何臉面和他比？

至于杜衡念書比他好，這種小事，三皇子不屑于顧。反正阿兄說了，不管他念書好不好，都喜歡他。

“七鬥弓！阿南太厲害了！”太子不管是語氣，還是表情，都是滿滿的驚歎，沒有一絲破綻。

“三殿下神力！”杜衡誇獎的語氣同樣很真誠。

哼！算他識相！

三皇子見杜衡服輸，嘴角浮起得意的笑容。他仰着頭，連路都不看，就這麼騰騰騰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