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有小夥計送上茶水。
“給我吧,我來。” 大掌櫃嫌棄小夥計毛手毛腳,伺候不好,親自接過茶盤,給杜若端茶送水。
他殷勤地将茶盞放到杜若手邊,說道:“小郎君,請喝茶。”
“多謝掌櫃的。”杜若端起茶盞,信手掀開茶蓋,作勢沾了沾唇,又放下了。
大掌櫃這才問道,“不知小郎君如何稱呼,鄙人好向東主禀報。”
“茲事體大,有些不該問的話,掌櫃的無須多問。”杜若說這話時,表情甚是諱莫如深,仿佛有許多言下之意,她沒法多說,懂的人都懂,不懂的也不要多問。
“鄙人明白了。小郎君請稍候,鄙人去去就來。”大掌櫃聞言會意,果然不再多問。
“掌櫃的請便。”杜若含笑點頭,也不去管他到底明白了什麼。有些話,沒見到正主,她不願和旁人多說。
大掌櫃轉頭吩咐了小夥計幾句,讓他們好生伺候貴客看玉料,才出了屋子。
東市中的許多商鋪,布局類似,前鋪後院,錦玉閣亦是,此店前面的鋪子共二層高,後面的院子很寬敞,有二進,或住人,或存貨,都很方便。
大掌櫃步履匆匆,下了樓,往北走,穿過垂花門,進了後院。
他徑直向正房走去,路上遇到幾人,還停下來打了聲招呼,和平時并無不同。
杜若的話,他想法多多,但是他想法再多,隻有做到沒有異樣,才叫真正聽明白了杜若的話。
正房門口,此時正有二人,一左一右守着。他們身着玄色勁裝,腰配鋼刀,肅然而立,全身上下散發着生人莫近的氣息。
大掌櫃走到近前,低聲問道:“二郎君有空嗎?我有急事求見。”
守門的沒有為難他,向内通報了一聲,裡面很快傳來回複聲,請他進去。
大掌櫃進了正房,見裡面坐着好幾個人。他家亓二郎坐在上首,下首還有幾人陪坐,正在商議事情。
見他進來,屋裡的衆人都不再說正事,紛紛端起茶盞喝茶。
大掌櫃行了一禮,恭聲禀報:“二郎君,前面鋪子裡來了位小郎君,求見二郎君,說是有大生意要做。”
“哦,可知什麼來頭?”亓仲揚端着茶盞,喝了兩口,才問道。
“來人口風很緊,不願和我多說。我估摸着,非富即貴。”
“既然如此,我去會會。”
亓仲揚放下茶盞,站了起來,向外走去。其他人見狀,一一離座,跟在他後面,送他出門。
他往前走了幾步,擺了擺手,說道:“你們不用管我,這些事,就按商量好的來。”
“二郎君慢走。”衆人還是把他送出了門,才回去做事。
亓仲揚出了後院,上了樓,守在貴客室門口的兩名随從,率先落入了他的眼中。
這二人,不是他的人,必然是那位小郎君帶來的。
他稍一打量,心知這兩位大概和他是同行,對裡面那位小郎君的身份有了幾分猜測。
大掌櫃本來跟在他後面,此時搶前兩步去開門。
“二郎君,請。”他将亓仲揚讓進了門,又給杜若介紹,“小郎君,這是鄙店東主。”
見他們進來,裡面的人都站了起來。
亓仲揚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間的那位“小郎君”。
他掃了兩眼,就已明白,此“小郎君”非彼“小郎君”。不過除了長安城,因百年承平,奢靡之風大漲,淑女們少了幾分悍氣,多了幾分嬌氣,邊郡的淑女們,漢唐遺風尚存,小娘子們别說男裝出門,就算胡服騎射,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他面不改色,拱了拱手:“在下亓仲揚,亓官的亓,忝為錦玉閣東主,請問小郎君貴姓?”
“免貴,姓杜,杜若。”杜若抱拳回禮。
杜若?亓仲揚尋思着姓杜的同行是哪位?
他稍一琢磨,就想到了安國公府、定遠侯府,不過南杜久居長安,子孫後代長在錦繡堆中,如今還有幾分祖上本事,尚且存疑,北杜鎮守邊地,武風猶在,更有可能。
他想到定遠侯府,突然又想到了有關太子的一樁傳聞。
亓仲揚想到當年襁褓中的那個小小嬰孩,心思一陣恍惚。
一眨眼,太子就長大了。
定遠侯府嗎?
他猛然回神,收斂了紛亂的心緒,嚴陣以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