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剛到齊,喜春正好端着蒸籠從竈房出來,“開飯啦!”
熱乎乎的蒸汽從面前飄過,沈姝雲站在原地,蓦然有種走出密閉的一方天地後,迎面就被塵世煙火包圍的幸福感。
這便是她想要的自由。
希望終有一天,景延也能懂得。
*
夜晚的侯府隻點幾盞明燈,下人的身影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比白日裡更添幾分肅穆。
書房裡,少年将自己從兩個歹人手上救下沈姝雲、又将其護送回家的事照實回禀,随即立在一側,再不主動發一言。
宇文曜氣憤的捶桌,“一定又是她。”
“我堂堂侯府世子,掌朔州城軍務,他們忠勤王府一無政績二無兵馬,不過靠着過世老王爺的威名和當今陛下的寬仁才保住了忠勤王的頭銜。”
“沒有得力的子弟支撐門楣,便該學着收斂些,他們倒好,一家子盛氣淩人,仗着王府門地高,都欺壓到我頭上了。”
一番洩氣後,看了一眼邊上不聽不言不動的親衛。
“這事不是你的錯,你做的很好。”
他礙着侯府的臉面,不好去王府跟人争執,景延殺了那兩個行為失當的王府下人,反倒替他出了口惡氣。
沒過兩天,屍體被人發現後送去官府,王府的人去認領屍體,追問起來,一來二去,事情便傳到了定遠侯耳朵裡。
他一聽事情與那個小女醫有關,便立馬猜到了自己兒子頭上。
宇文曜也不推脫,在宇文铮來問責時,承認是自己吩咐人做的,問他是誰也不說,隻跪在地上。
“你長膽子了,為了一個市井女子得罪王府,你有幾個腦袋?”
“父親該問王府,為何沈姑娘隻是偶爾來了府上幾趟,他們便要威脅她。究竟是欺辱沈姑娘身份低微,還是有意打壓我們侯府。”
宇文曜難得脾氣犟一回,話怼的宇文铮也難以作答。
此事終不了了之。
同天傍晚,沈姝雲的家門被敲響。
“請問是沈姑娘家嗎?”
沈姝雲正跟喜春在院子裡收衣裳,聽到外頭人喊,便騰空了手去應門。
打開院門才見,來人是侯府的女使,還是那個因為在她面前耍了一點威風,被世子責罰的那位。
“原來是姐姐。”沈姝雲臉上微笑,心裡卻擔心對方會因之前的事記恨刁難。
好在女使沒擺架子,說話也和氣。
“不必客氣,叫我芳琴便是。”
“芳琴姐姐親自上門來,是有何事?”
“三日後,王府設宴請官家女眷和未婚的兒郎去城外的避暑莊子裡遊湖賞花,咱們夫人念着許久未見你,想帶你同去,還望姑娘不要推辭。”
聞言,沈姝雲考慮片刻,應了下來。
“夫人盛情邀請,我哪有拒絕的道理,還望芳琴姐姐轉告夫人,小女子深謝夫人厚愛。”
話已帶到,侯府的小轎還停在牆邊,芳琴轉身要走,卻被挽住袖子。
“芳琴姐姐,我瞧你頸生虛汗,恐是這兩日天氣太熱,旺了姐姐的心火。”沈姝雲觀她面相,多問一句,“姐姐是否連日多夢難眠?”
芳琴點頭,“确有此事。”
“這是夏日常見的熱症,我拿幾副清熱去火的涼茶,姐姐回去拿多多的水煮開了,晾涼後吃,多吃兩杯就好了。”
說罷,跑去屋裡拿,很快回來,将三包涼茶塞到她手裡。
芳琴提着茶,作勢要拿錢。
沈姝雲按住她的手,“姐姐辛苦跑一趟,這茶算是我孝敬姐姐的。”
“我又不是來打秋風,哪好白拿你的東西。”芳琴也不是厚臉皮的人,白得她的診斷,又拿了人家的茶,便知她不是個眼裡沒人的。
沈姝雲本想拿包茶換對方不要因之前的事心懷芥蒂,沒成想對方還挺客氣。
她借機試探,“我頭一回去王府的莊子,不知道要注意些什麼,姐姐在公侯王府裡見的世面多,還望姐姐跟我說說。”
聞言,芳琴湊近過來。
“你隻知道我們侯府家規森嚴,卻不知王府裡的主子才是最難伺候的,你到時要注意的可多了去了……”
聽她在耳邊細細講起,沈姝雲才知曉,這場遊湖賞花的宴請,門道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