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麼問?”
“我之前看過,講的是很深奧的東西。”
“是嗎?”
“你專門來這裡看書啊?”
“嗯。”
“為什麼不在家裡看呢?”
“不喜歡。”
“啊?”
我心底的小人在狂喜。
難道她跟我一樣?
不可能。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這個女孩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千金,還能拿着書出來,她怎麼可能和我這種人一樣?
整個對話的過程幾乎都是我問一句,她答一句。見我不說話,她也不發聲,任我一個人低着頭思緒萬千。這時,我看到她手臂上有一塊傷疤,不像是利器傷害的。
“你的手怎麼了?”我鼓起勇氣問她。
“你指什麼?”她毫不在意地繼續看書。
“你左手手腕上的那個,看上去感覺挺痛的。”
我指了指她手上的傷疤,她無所謂地瞟了一眼。
“這個的話……做實驗的時候不小心被藥品腐蝕到的。”
…………
彼此相對無言地坐了很久,直到太陽變成很深的橘紅色。
“天快黑了,你還不回家嗎?”她沒有合上書,說話的目的可能隻是為了驅趕我離開。
“我沒有家。”這是我下意識的回答,但是對方極其順暢地接了下去,“沒地方住……那就來我家應聘保姆吧,包吃包住,還有工資。”
我時至今日也分不清這到底是玩笑還是正經的邀請。
人生就像過山車,隻要到達最高點,便會迅速跌落谷底。
“小歆,該回家了!”
遠處的一個年輕的女人朝我身邊的人喊。這個人看年齡應該是她的姐姐。
“好。”她回答完欲走。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這樣走掉!拜托,回來……我心裡瘋狂呐喊,但現實裡卻呆呆地看着她離開。
黑夜蓋滅剛燃起的火焰,配合着成精的水草将我吞入海底。行人都陸陸續續回家了,四周靜得出奇,隻剩下一盞路燈和一個溺水的傷者。
我漫無目地搖晃于房屋瓦舍之間。從未獨自出門的我不可能知道何處适宜栖身,失魂落魄地坐到花壇邊的石凳上。
倘若我不曾遇到火,興許也感受不到黑夜的冷。墨中閃光的星辰将一切吞噬,我沉沉睡去,或許是暈倒也說不定。
***
我醒來之時,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桌子,還有……一條不熟悉的手铐?
和現在一樣,我的右手和定在牆上的鐵環都被铐住。鍊子不長不短,差不多夠我在房間裡活動。
被搬回來都沒醒,我竟不知道自己睡得這麼沉。
門把手轉動,啪的一聲,門被打開了。不是活動門,而是房門。這扇門打開的次數我單手都數的過來。與我而言,這扇門的開啟就等同于惡鬼的到來。
筆盒、水杯,還有那些書,所有能挪動的東西全都砸在我的身上。我拼命閃躲,但無濟于事。我被鐵鍊絆倒在地,溫雅舉起半人高的花瓶,猛地砸在我的膝蓋上。
我的腿骨,和花瓶一起碎裂了。
直到那天我才明白,原來痛到極緻是無感。
溫雅掐住我的脖子,因為力氣不夠,她把我卡在床頭櫃上。
真是矛盾,房間裡分明沒有放床,居然還有床頭櫃。
她咒罵着說了一些髒話,内容大概是問我為什麼要跑,為什麼丢下她一個人之類的。這些都不重要了,雙腿早已麻木,滿身的傷痕感覺不到絲毫痛楚。
我是要死了嗎?我該喊救命嗎?實際上我很清楚地知道,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來救我。
視線越來越模糊,好像有個人靠近我。
是天使,還是下一個惡魔?
我好像恢複了一點意識,但還是動不了。
推車迅速移動。
是在醫院嗎?
怎麼回事?突然有一種新鮮的疼痛。不是已經麻木的雙腿,也不是滿身的傷痕,而是……有人在掐我?
手術成功——我很想聽到這句話,但事實上,因為就醫時間太晚,我的雙腿廢了。
溫雅笑得很開心。
聽說溫雅不久前才找到的親姐姐溫冬正好過來,看見我遍體鱗傷的躺在地上,于強制帶我去醫院就醫。
實在是太巧了,家裡的客人隻會是各式各樣刑具,我從未見過有什麼人。
幾天後,溫冬請了律師,說溫雅的精神不正常,她想收養我。結果不出所料,以失敗告終。
後來,我的生活中喜提了輪椅和鐵鍊兩位朋友。
溫雅喜歡跑到喬莽在的公司去找他,但通常都會無功而返。好像半年前聽誰說帶着我去會更有用,所以我出門的次數也日漸增多。
喬莽公司老闆的女兒好像對我這位父親有意思。那個女人叫山夏。溫雅還沒發覺,山夏是為了和我傳信才準許門衛放她進去的。
今天就先寫到這裡吧,我嗜睡的毛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