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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生産什麼的工廠,總之地方挺大的,到處都堆積着鋼筋鐵闆。
據我觀察下來,該工廠是一幢三層樓的建築,應該沒有地下樓層,房間很多,是個栖身的絕佳地點。
這座廢棄工廠兩年前就已經荒廢,到現在都沒人處理。因為貼了随時會倒塌的标簽,所以大概沒人會來這裡。
工廠裡有一個大的垃圾堆。我的校服被褚蘭扯破了,尋思着去那裡找找有沒有别人不要的衣物,免得路人發現我是個怪物。
走在路上想起秋奶奶的話,又看了看手裡的銀杏葉,心裡七上八下的。看來今天晚上我還得再去找一次秋奶奶才行。
遠遠看到垃圾堆處有動靜,仔細看去,是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
“那個,你是……”
身影被我吓了一跳,反射性轉身看向我。
是安!
安四處觀望,像是在确認有沒有人與我同行。
“我一個人來的。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這兒。呃……不過這裡應該也不是你的地盤,我得在這躲一下,你當沒看見我就好了。”
他沒有回應,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後,自顧自地去翻擺在一旁的大紙箱。
我不想被他看到身上的樹皮,打算先藏在工廠裡,等他走了再來。
我正欲離開之際,卻被安叫住。
“等一下。”
我停下腳步,安拿起一件褪色的粉紅大衣遞給我。
“碰巧找到的,你應該是來找這個的吧?你身上那些東西……這裡沒有比這個好的了。你不要的話,我就放回去。”
“謝謝。”
我小心翼翼拿過大衣披在身上。真奇怪,他好像看到了我身上的樹皮,為什麼這麼雲淡風輕?正常人看到怪物的第一反應難道不應該是恐懼嗎?
我坐在工廠頂樓的天台上,感受着寒風紮進我的皮肉,按秒數着餘晖落幕。
身上的樹枝收回去了,但樹皮絲毫沒有要還原的迹象。這個樣子是絕對沒有辦法回家的,還是隻能等爸媽都睡了下再悄摸着回去。一直坐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夜晚的冬風少不了會把我吹病。等夜幕徹底降臨,街道上人潮漸退之時,我就要去森林裡找秋奶奶了。
“今天降溫,晚上外面會很冷,你确定不進來嗎?”
太專注于胡思亂想,以至于沒察覺安何時來到了我的身後。他默默站着,不像剛來,倒像是看了我許久,最後才在“出聲”和“不出聲”兩個按鈕之中,選擇了“出聲”的按鈕敲定。
我不适應别人的人關心,相信安也一樣。因為我們本質是同一種人。我們讨不到任何人喜歡,也不想和任何人染上關系,獨自一人龜縮在角落無人問津才是常态。
可是今天出錯了。我不正常,他也不正常。我們互相打破着彼此生活裡的平衡,強行闖入對方的世界,又找不到返回原路的方向,隻得迷失、纏繞、出錯。
安陪我吹着冷風,又一次開口:“我知道今天話太多了,我自己也覺得驚訝,但是好不容易才能找到一個人說話,我覺得不用那麼決絕……還記得小時候,我家門前也有一片森林。村裡的老人說,最可憐的少女會被森林選中,森林給予她特殊的能力,使她能夠保護自己,代價是少女會變成常人眼中的異類,擁有森林的特征。從小聽的是傳說,沒想到現在遇到了真的。”
聽到這個理由,我才發覺自己不是在做夢。主動吸引關注的磁場在我身上并不存在,接近我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非自願的目的,安也不會例外。
我和安一起進入廢棄工廠内部的房間避寒。
同一類人從性質上就注定和旁人不同,安和我是同類,不管目的如何,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