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繡着纏枝蓮的裙角從樓梯口轉過來，腕間沉水香混着墨汁味撲面而至。

她眼神挑釁，嘴角帶着一抹冷笑，指尖劃過積灰的《女誡》，突然捏住那本倒扣的《香料譜》，聲音尖銳：“姐姐怎的躲在這裡？哎呀，這不是我家失竊的藏書麼？”馬芷瑤将當票拍在《河工紀要》封皮上，眼神堅定，聲音洪亮：“乙酉年臘月初八，千金台的朱砂印還新鮮着。”

庭前老槐樹的影子正爬到青磚縫裡，那影子像是一條黑色的蛇，緩緩爬行。

王逸塵踏着未時三刻的鐘聲穿過月洞門，鐘聲悠揚，腰間玉佩撞在竹骨傘柄上叮當作響。

林婉兒突然撕下半頁當票吞進口中，雙手緊緊抓着馬芷瑤手腕，用力往石階下栽去。

“塵哥哥！”林婉兒伏在濕漉漉的苔藓上啜泣，眼淚在臉頰上滑落，聲音嬌弱：“馬姐姐非要逼我認下私鹽販子的罪名......”圍觀學子中爆出驚呼，周家小姐的翡翠耳墜在陽光下晃得人眼花，她尖聲說道：“難怪馬姑娘總往藏書閣跑，原是存着這等心思！”王逸塵蹲身扶起馬芷瑤時，她束胸暗袋裡那枚“塵”字玉扣硌得心口生疼。

“《漕運十弊》第七條的治水策，與林姑娘交的課業确有不同。”王逸塵從袖中抽出兩份策論，朱筆圈出的段落下壓着半片海棠花瓣。

他神情嚴肅，聲音沉穩：“瑤兒用的是前朝河道總督的束水攻沙法，林姑娘寫的卻是本朝新修的固堤術。”林婉兒突然揪住王逸塵的雨過天青色衣擺，眼神慌亂，聲音急切：“逸塵哥哥上月借我的《治水方略》，馬姐姐不也謄抄了......”

就在衆人争辯之時，巡夜更夫的梆子聲混着馬蹄響闖進書院。

更夫的梆子聲少了往日的清脆，仔細一聽，原來是少了個銅舌，馬芷瑤心中一動，懷疑這是林婉兒一方為了制造混亂而做的手腳。

小翠抱着裝松子糖的描金匣子沖開人群，身後跟着個滿臉煤灰的挑燈書童。

書童氣喘籲籲，聲音顫抖：“那夜我親眼見林姑娘的丫鬟往馬姑娘書箱塞紙團！”證人袖口露出半截燙傷的疤，那疤痕觸目驚心。

馬芷瑤想起原著裡被滅口的啞巴仆役，伸手要去拽那書童的衣角，卻被林婉兒撞開的香爐擋住去路。

燒紅的銀炭滾過青石闆，發出滋滋的聲響，将當票殘片灼成灰蝶，那灰蝶在空氣中飛舞，仿佛是陰謀破滅的象征。

“定是這奴才收了黑心錢！”林婉兒突然暈倒在王逸塵臂彎裡，羊脂玉簪滑落進雨水溝，發出清脆的聲響。

馬芷瑤摸到林婉兒腕間跳得沉穩的脈搏，擡眼望見藏書閣二樓半開的窗——那裡閃過半張蒙着黑紗的臉。

暮鼓聲裡，馬芷瑤心情複雜，她看着書院的庭院，心中滿是不甘和無奈。

她緩緩将玉扣按回王逸塵掌心，他掌紋間沾着林婉兒沉水香的餘韻。

王逸塵輕聲說道：“明日酉時，海棠樹......”

“姑娘快看！”小翠突然指着馬府來接的馬車驚叫。

馬芷瑤轉身，看着那輛馬車，心中一陣悲涼。

車轅上不知誰用朱砂畫了隻銜着銅錢的雀鳥，與當票角落的印記一模一樣。

更夫提着燈籠經過時嘟囔：“今兒個怪事，巡夜梆子少了個銅舌......”馬芷瑤心中更加确定這是林婉兒的陰謀。

馬芷瑤懷着沉重的心情登上馬車，馬車緩緩啟動，車輪碾過青石闆路的水窪，發出沉悶的聲響，将倒映的晚霞攪成血色漣漪。

馬車駛過千金台賭坊的朱漆牌樓時，馬芷瑤突然攥緊窗簾流蘇，二樓雕花窗裡閃過道熟悉的杏色身影，林婉兒發間的珍珠步搖正在暮色裡泛着冷光，而她身側那個戴玄鐵面具的男人，左手指節分明套着枚青銅扳指——正是原著中私鹽販子頭目的标記。

車輪碾過青石闆路的水窪，将倒映的晚霞攪成血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