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中傳來馬芷瑤特有的三短一長鷹哨。
王逸塵扯下染血的護腕抛向空中,八百玄甲軍立刻變換陣型。
二十架改裝過的弩車被推出松林,裹着火油的箭矢暴雨般射向狄軍後陣——那裡有三十頭正在裝鞍的披甲戰象。
象群受驚的嘶鳴蓋過了喊殺聲,那嘶鳴聲震耳欲聾。
馬芷瑤帶着三百輕騎從鷹嘴澗殺出,她手中陌刀專挑敵軍馬腿下手。
當第七匹戰馬哀鳴着跪倒時,狄軍陣型終于出現裂隙。
"放狼煙!"王逸塵砍斷辎重車的捆繩。
浸透火油的草料遇風即燃,七道黑色煙柱直沖雲霄,那濃煙刺鼻難聞。
這是他們約定的總攻信号。
馬芷瑤突然勒馬急停。
她抓起挂在頸間的銅哨狠吹三聲,正在沖鋒的三百輕騎齊刷刷扯開披風——内襯縫着的銅片在火光中反射出刺目光芒。
狄軍戰馬受驚揚蹄,将背上騎兵紛紛甩落。
王逸塵趁機帶兵切入中軍。
銀槍挑飛左賢王親衛的瞬間,他看清對方坐騎右眼确實有道陳年刀疤。
馬芷瑤三日前那句提醒突然在耳邊炸響,他猛地調轉槍尖刺向青骢馬前蹄。
戰馬轟然跪倒的刹那,二十支弩箭破空而至。
左賢王揮刀格開九支,第十支卻穿透金甲縫隙紮進肩胛。
王逸塵的銀槍已抵住他咽喉,槍尖凝着的血珠墜在鑲滿寶石的領扣上。
"留活口!"馬芷瑤的陌刀架開某位狄将的偷襲。
她束甲的紅綢不知何時纏住了三個狄兵脖頸,此刻正随着她旋身動作将人甩下懸崖。
當玄色軍旗插上狄軍主帳時,殘存的北狄士兵開始成片跪倒。
王逸塵抹了把臉上的血污,正要說話,卻見馬芷瑤突然踉跄着扶住旗杆。
她束腰的革帶早已斷裂,暗紅血迹正從鐵甲裂縫滲出來。
"軍醫!"王逸塵攬住她後腰的手掌觸到溫熱液體。
馬芷瑤卻笑着推開他,用陌刀撐地站直:"皮肉傷,柳如煙給的止血散還剩..."
勝利的喜悅洋溢在衆人臉上,但王逸塵和馬芷瑤心中卻隐隐有些擔憂,仿佛有一層陰霾籠罩在心頭。
遠方的天空,不知何時湧起了異樣的烏雲,風向也突然改變,吹在臉上帶着絲絲寒意。
歡呼聲突然被急促馬蹄聲打斷。
渾身是血的斥候滾落馬背,手中舉着的密函火漆已經開裂。
王逸塵展開信箋瞬間瞳孔驟縮——邊境六座糧倉同時遭襲,押送軍糧的竟是蓋着戶部官印的車隊。
馬芷瑤撿起飄落的信紙,指尖撫過那個熟悉的蓮花暗紋。
衆人開始猜測,這印章是有人僞造,還是另有隐情呢?
這是她父親生前獨有的印鑒,而老侯爺的印章,明明三年前就随棺入殓了。
雪地上未幹的血迹映着殘陽,遠處凱旋的号角聲突然變得刺耳。
王逸塵沉默着将密函湊近火把,躍動的火苗卻在他指尖半寸處停滞——馬芷瑤沾血的手掌壓住了信紙。
"要燒也得等查清..."她突然劇烈咳嗽,袖口落下半片燒焦的羊皮紙。
王逸塵認出這是柳如煙上個月寄來的家書,邊角處隐約能看到"漕運""私鹽"幾個字。
寒風卷着雪粒掠過焦土,插滿箭矢的狄軍大纛突然攔腰折斷。
那截繡着狼頭的旗面飄落在兩人腳邊,蓋住了正在滲入凍土的暗紅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