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複活出來也隻會被當做實驗品,制造更多悲劇罷了。
想要進行醫學上的實驗和研究,數據庫裡的基因和冷凍細胞已經足夠,除了一些瘋子沒有人願意平白背負倫理的指責。
即使是葉錦自己,一個來自地球的靈魂,如果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也不願意變回純血人類,那意味着根本沒有半點自由,終其一生隻能待在特制的實驗室裡。
一旦走出實驗室,基因沒有被改變過的人類就像還未發育完全的雛鳥,破出蛋殼即意味着死亡,射線、污染、哪怕是最簡單的B級異獸入侵,任意一點新人類可以忽略不計的狀況都足以讓純粹的人類死亡,新人類建造的城鎮已經不适合純血人類生存。
存活下來的人類全部都注射過改變基因的制劑,那些被從異獸體内提取出來的東西卻反倒刺激了人類進化,讓人類進化出了足以抵禦異獸的能力。
從不同異獸體内提取的基因制劑讓人類走上不同的進化道路,一人同時打了四、五種基因制劑的狀況也不奇怪。
基因變得複雜而迥異的人類已經無法像舊時代那樣簡單的生出後代,何況目前主流的性别劃分是哨兵和向導,需要基因匹配才有結合的可能。
塔開始被建立,匹配制度開始施行。
匹配度60%是底線,低于這個匹配度,不說受孕,就連精神力疏導都沒有可能。
結合之前,塔會根據哨兵和向導的匹配度分配任務,在高風險的環境裡,兩個匹配度高到可以引發結合熱的人走到一起不過是自然而然的事。
匹配度就像塔頒發的适配證書,按照匹配度結合,哨兵和向導都能擁有足夠性|福的未來。
但這些和葉錦沒有關系,她的确是一個哨兵,但葉錦的意識卻無法随着穿越時空改變,她仍任性地将自己當做一個純血人類。
葉錦無法接受向導随意在她的腦袋裡翻檢她的思緒,所有的善念和惡意都呈現在另一個人的感知裡,無所遁形。
也會讓她穿書的秘密無法掩藏。
葉錦又不是喜歡把自己困在黑暗裡,暗自流淚等待救助的小女孩。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贖。
她是一個獨立的人,不需要任何共生關系。
結合,這種哨兵和向導來說就像呼吸一樣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被葉錦打從心底裡厭惡着。
其實在葉錦的心裡,穿書的秘密未必抵得上被人窺見隐私的排斥感。
哪怕是最親密的人,葉錦也無法接受對方知曉自己心底所有的隐秘和情緒,更何況在這一點上向導占據天然的優勢。
僅是通過普通精神鍊接向導就能感知哨兵心底隐秘的片段,永久結合之後向導和哨兵才會精神互通。
即使如此葉錦也更願意成為一名哨兵,她對旁人腦袋裡的東西毫無觊觎之心,更不想化身掃地機器人每日清理他人心裡的垃圾和污染。
葉錦不想被人知道,也沒興趣知道撤掉僞裝後,另一個人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她習慣了人與人之間有禮且有距的交往,距離或許産生不了美,翻看彼此的隐秘卻大可不必。
雖然要不停應付塔的匹配,但如果僅是把對方當做任務夥伴也并非不可。
這不可避免的有些麻煩,好在現實仍舊支持葉錦的任性和奢侈。
無視為了争奪根本不存在的疏導權而對峙起來的向導,葉錦平靜地從兜裡翻出一個小巧的玻璃瓶,不論黑豹壓過灰狼,還是灰狼戰勝黑豹對她而言沒有任何不同。
葉錦拿着透明玻璃瓶在向導面前搖了搖,散漫地笑了,“卡倫你知道的,我有這個就足夠了。”
卡倫移開緊盯着顧嘉誠的視線,看到葉錦手中物品的瞬間,像鬥敗的大貓般耳朵折成機翼的形狀,縮起尾巴,目光晦暗。
葉錦仿佛沒有察覺,她打開玻璃瓶,倒了兩滴在指尖抹在太陽穴上,液體在暖玉般的皮膚上均勻推開。
戰鬥後葉錦微微緊繃的眉頭舒展開來,眼中的瑩光随之消散。
“向導素?”
顧嘉誠詫異失聲,沒有想到葉錦竟然随身帶着這種東西,這種可以被大量合成的物質并不少見,低階哨兵甚至可以靠那種玩意挺一輩子,然而對于高階哨兵而言,合成向導素的用處幾近于無。
但被葉錦抹上額頭的不是普通合成向導素。
黯淡的路燈下,玻璃瓶裡的液體快用完了,在瓶底淺淺堆積了一層,隐隐透出介于藍綠之間的顔色。
人工合成向導素無色無味,葉錦手裡的向導素定然是從某個向導體内抽取出來的。
是誰?
隐約的草木的味道從葉錦身上透出來,和雨後潮濕的空氣融為一體,很難被察覺出來。
顧嘉誠卻緊緊握住藏進袖子裡的手,莫名的威壓悄然彌漫,和向導素的主人相比卡倫不值一提,危機感前所未有地漫上顧嘉誠心頭。
那人的等級一定不低,僅是向導素就可以輕易安撫葉錦,一個SSS級哨兵。
眼睛已經恢複正常,葉錦卻仿佛覺得不夠。
她又倒了一滴向導素到指尖抹在太陽穴上,每次使用向導素時,葉錦總是有種塗抹清涼油的錯覺。
當向導素被指腹緩慢推開,滲透進葉錦的皮膚裡,清爽的感覺升騰起來,葉錦嗡嗡直響的腦子終于安靜了些,就像急速運轉後的台式機箱,終于停下嗡鳴散熱的風扇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