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驟這句話恍然中與他們在聖冠初見時,對方所說的話重疊在一起。
話落,澄澈的湖面濺起水花,電話鈴響的手機被欺淩者惡意丢進人工湖。
阮栀和葉驟的目光一齊投過去。
阮栀靜靜望着沈金蟬沉默的背影。
對方手臂微微彎曲,藏在袖中的美工刀被他緊緊攥在手心,沈金蟬紅着眼,壓抑的憤怒仿佛随時會沖破理智的牢籠。
“阮栀。”葉驟臉頰還泛着火辣辣的疼,他笑着伸出手,“要跟我一起去伸張正義嗎?”
要跟我一起去殺人放火嗎?
阮栀輕輕一笑,他毫不猶豫地将手放入對方掌心:“但願你是真的要伸張正義。”
“你對我要有最基本的信任啊,阮栀。”
刻意加重的腳步隻為引來欺淩者的注意。
葉驟單手解開袖扣,他下巴微仰,帶着不可一世的輕狂:“你們也夠失敗的,也就敢針對針對藝術生了。”
“葉驟,我們沒惹你,你别多管閑事。”領頭的人擺出一副虛張聲勢的樣子。
“廢那麼多話幹嘛。”
我喜歡的人、我正在追求的人撞見了,那就不是閑事。
葉驟不耐煩地扯了扯領口,從齒間擠出一句:“我剛看到你們扔他手機了,給你們一個機會,去找回來。”
霸淩者們面面相觑。
“人工湖這麼大,怎麼找得到?”
“你們沒上過遊泳課?”葉驟冷着臉,“你們是自己下去還是要我踹你們下去?”
一群人狼狽地泡在湖裡。
葉驟眉眼展出弧度,他得意地朝阮栀大笑,燦爛陽光漏進樹影描繪出他大概的面部輪廓。
蠻橫占據阮栀視野中心的人,張揚不羁、自由自在。
“找到了嗎?”葉驟笑問湖中的潛水者。
“他們看來是沒法找到了。”葉驟緩步靠近,他手臂搭在阮栀肩膀,手指輕輕穿過身旁人烏黑的發絲,“你想怎麼處置他們?”
阮栀拍開對方湊近的手,他轉頭問沈金蟬:“你想怎麼處理他們?”
沈金蟬藏起美工刀,他低聲回道:“麻煩讓他們原價賠償我一部手機。”
阮栀看向葉驟,葉驟領悟到他的意思,點頭:“沒問題,我這就讓他們賠你。”
爬上岸的人渾身濕淋。
葉驟指使人趕緊轉賬,錢很快轉進沈金蟬報出的賬戶。
欺淩者們慌忙逃走。
與沈金蟬擦肩而過的瞬間,阮栀對他說:“既然已經無法避過紛争,那麼你一味忍讓是不會有一點用的。”
沒等來回複,兩道身影很快消失在沈金蟬面前。
“我知道的……我隻是不想姥姥難過。”沈金蟬在人走後悄聲回他。
“阮栀,你走那麼快幹什麼?”葉驟追上人。
阮栀停下步子,問出困擾他許久的疑惑:“那群人,他們一開始就怕你?為什麼?”
“可能是認識我……怕我發瘋?”葉驟嗤笑,“沒必要把世家神化得太厲害,也沒必要怕他們,世家那麼多,還能個個都惹不起,總有軟柿子能捏。”
“說的有道理,我走了,你别跟着我。”
葉驟眼睜睜看着對方快速彙入人流,眨眼間消失不見。
他抵住牙根,眉頭狠皺成一團:“我還就不信了,這世上有挖不動的牆角。”
阮栀直接抄近路去食堂。
小路的學生不多,隻有前方一對情侶走走停停,圍着樹根打鬧。
阮栀的鬓發被風吹起,他擡眼看到無數紙頁被風卷挾,落進灌木叢。
他走近,拾起印滿字的A4紙,紙面被人惡意留下鞋印,裡頭全是時政和法律條文。
阮栀沿着鵝卵石小路往前走,他轉過翠綠的常青樹,看到了汪着一池水的噴泉池,在那裡,無數紙張散落在地面,而更多的筆記漂在水中。
穿着白金制服,臉上架着黑框眼鏡的大一新生隻露出寡淡的側臉,他彎下腰去撿被人随意抛灑的心血。
阮栀幫人把四散的筆記收拾好,至于那些不幸落在水面的,全都浸了水,字迹暈開糊成一團。
“謝謝,太感謝你了,同學。”
也是這時候,阮栀才看到對方全臉,對面人模樣普通,臉頰布着零星雀斑,很平凡的一張臉,配上沒什麼款式的黑框眼鏡,整個人顯得土裡土氣。
“我是丁樂凡,大一藝術系。”說話的人制服沾了灰,褲腳也有鞋印,他抱着整理好的筆記,臉上毫無陰霾,“這次真的謝謝你了同學,要是我一個人收拾,不知道要弄到什麼時候,我請你吃飯吧。”
“不用,我就是幫你撿了點東西,不用謝我。”阮栀戴着口罩,看不出什麼表情,“我先走了,丁同學。”
等離開對方的視線範圍,阮栀才想起自己之前見到過對方。
——是在圖書館,他踩壞了對方的圓珠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