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徊遠微微片頭,淩亂的碎發垂在眼睫上,一見謝魚飛頓時慘然一笑,眼睫微濕,顯的破碎又可憐。
謝魚飛心中疑惑,這屆宗門大比這麼厲害嗎?
第一天就能遇到把晏徊遠打成這樣的對手。
“師兄,你不在他們都欺負我,把我打慘了。”晏徊遠低頭,夾着尾巴跑過去,把臉貼到謝魚飛眼前,指着自己的傷口給他看。
瞅了半天,謝魚飛的腦子宕機了一會,習慣性地運出一縷靈氣敷到他傷口上,問道:“這次有及時服藥嗎?”
晏徊遠點點頭,舒服地眯了眯眼。
目光偏移,觀察着謝魚飛的表情,見他沒有指責的意思,晏徊遠便直視着他的眼睛問道:“師兄不生我的氣嗎?”
此話一出,謝魚飛便清楚地知道他說的是今天早上的事。
他倒是真敢提。
謝魚飛收回給他輸送靈氣的手,表情冷淡了幾分,盯着晏徊遠,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帶着一絲警告的意味。
修羅劍霎時飛出來,挑起晏徊遠的下巴讓謝魚飛更好對視着。
那雙寒眸冷光肆現,他略一挑眉,笑涔涔安慰道:“怎麼會呢?都是噬心蠱驅使你做的,不是嗎?放心吧,就算我真的生氣,也是生玄蠱真人的氣,不會生你的氣的。”
晏徊遠被他盯得心頭一緊,仿佛有某種野獸正透過謝魚飛的瞳孔和自己對視着,即将沖破封印,将它吞噬進去一般。
他聽到自己的心髒在撲通撲通響個不停,恐懼感如潮水一般裹挾而來,将他渾身都弄得濕漉漉的,怎麼都甩不幹。
謝魚飛輕笑一聲,彈了一下劍鋒,發出铮的一聲,通過頭骨傳導進晏徊遠的腦中,整個大腦都跟着一片铮然。
修羅劍乖巧地飛了回去,謝魚飛伸手在晏徊遠的鼻翼上滑了一下,指尖輕撚,輕聲道:“師弟,你怎麼流汗了,這裡很熱嗎?”
晏徊遠恍然回神,眨了下眼,他才茫然地意識到自己剛才是被師兄的眼神吓出汗來了?
太久沒見過師兄原本的樣子,他都忘了,師兄原本就是這麼高不可攀、威懾寒涼的人。
他張了張嘴,顫聲道:“不,不熱……”
“那就好。”謝魚飛一根一根地捋着晏徊遠額前的碎發,又變成那個時刻關心他的師兄模樣,波瀾不驚地開口道:
“你放心,說好了要幫你解蠱,師兄就會負責到底。但是師弟啊,你也要努力配合才是,師兄可不認為你是那麼容易就被蠱蟲控制的人……”
直到最後一根亂發也理順,謝魚飛拍了一下晏徊遠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晏師弟,你們劍修不是最能動心忍性了嗎?道心不穩,可是修仙大忌。你天資聰穎,應該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吧?别辜負了師兄的良苦用心。”
晏徊遠怔怔地立在原地,目光躲閃着,生怕那些潛藏暗處的心思被對方發現,他竟也有不敢與師兄對視的時候。
“我……我知道了。”晏徊遠木讷地點點頭。
“真乖。”謝魚飛摸了一下他的頭,歎出口氣來,熟稔地拉起晏徊遠的胳膊,帶着人走到床邊:“我已經把床換好了,你可以不用跟我擠在一起了,時間也不早了,快去睡吧。”
晏徊遠這才看見,那張殘損了的床已經被換了新的。
原來自己不在的時候,師兄就是在做這件事嗎?
他還不想和師兄分開……但師兄的命令不容置喙。
“是。”晏徊遠應聲道,先行走到床邊掀開被褥乖乖躺進去。
見他這麼聽話,謝魚飛滿意地笑了一下,擡了下手熄滅寝舍的燭燈,走到晏徊遠的床邊,為他悉心地掖了掖被角。
黑暗中,還來不及竊喜師兄對他的照拂,晏徊遠邊聽到床邊站着的人再次開口道:“這次可不要再剁床腳和掀被子了,這床換一次太貴,宗門批準的經費還禁不住這麼花。”
晏徊遠心頭一震,又是一陣冷汗從身上冒出來,卻硬是半天都不敢動一下。
原來自己的小動作師兄也不是一無所知。
那他究竟知道多少,是全都知道,還是隻知道這兩件……
他會知道那件事嗎?
那件最不能為師兄所知的事。
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來,晏徊遠立刻否定了自己。
師兄他一定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話就不會像剛才那樣隻是輕微的警告了。
說不定他會殺了自己。
不,師兄他一定會殺了自己。
晏徊遠打了一個哆嗦,閉着眼沒敢亂動。
直到床邊的腳步聲向另一邊走去,床闆微響,他确定了謝魚飛也上了床,那種緊緊攥握着心髒的感覺才被釋放開來。
晏徊遠捂着自己的胸口,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看向對面,眼中閃過一種瘋狂的癡迷。
真刺激……
師兄他,可真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