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月再一次出現在天空,平沙關巡計捕頭結束了一年的工作,他将文書整理好了送往平沙關邊軍駐點,平沙關邊軍會在年前一同送去定遠軍,再由定遠軍送到鎮北巡捕房存檔。
臘月二十六鎮北巡捕房的書吏蔡老頭打開了平沙關的文件匣子,蔡老頭自從老邢去了之後變得小心謹慎,寶瓶幾人要在平沙關出境,蔡老頭一直沒有收到這幾人的出關消息,不知道又是在哪裡耽擱住了。今天蔡老頭接到計捕頭的文書匣子,飯也不吃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有無寶瓶幾人的消息。蔡老頭拿出一本奏報讀了兩行就換一本,隻換了十來本他才看到要找的信息,他機械地往下面,看完了他眨眨眼睛又回頭再看了一遍:茲有巡捕房金寶瓶,雲珠,魏淑芬持邊境巡捕房腰牌三,供平沙關出入境使用,十月二十六收回······匣子裡還有三幅木牌,上面有三個俊秀的剪影。
蔡老頭愣了一下,他又拿出巡捕腰牌數了兩回,是三個,不是兩個。蔡老頭抱起匣子跑了出去:“大人,丁大人——算盤,算盤大人——”
蔡老頭吼叫着,他腳底打滑踉跄地跑到院子裡,伸手抓住門口一個巡捕問道:“大人,丁大人呢?”算盤聽到聲音驚得從房裡跑出來。
“那不就是嗎?”被抓住的巡捕愣了一下,指向門口,丁大一正風塵仆仆地走進來。蔡老頭放開巡捕,凄厲地大喊了一聲:“大人——找到了,找到了啊。”蔡老頭淚眼婆娑,他手指顫抖将懷裡的匣子遞給他。
丁大一疑惑地看了一眼激動不已語焉不詳的老林頭,接過他遞過來的匣子,匣子上面刻着“平沙巡捕房”,這是有寶瓶的消息了。蔡老頭打開匣子,拿出三個木牌塞到丁大一手裡語無倫次地說:“大人,你看,你看看。”
丁大一翻看着手裡的木牌,上面的剪影很清晰,突然他頓住了,他把木牌遞給守在一旁的算盤,才拿出裡面的奏報。他急速地看完了奏報,臉色有點奇怪,他扯起嘴巴想笑最後卻紅了眼眶,他捏着奏報在院子裡走了兩圈,又問蔡老頭:“謄寫了嗎?”
蔡老頭抱着匣子跟在丁大一身後轉圈,他搖搖頭:“這是剛剛定遠軍才送過來的。”丁大人跟着蔡老頭回到書吏房,看完了全部文書,這才知道原來十月中魏淑芬就到了平沙關和寶瓶幾人彙合了。
“定遠軍可有奏報?”丁大人站了起來,蔡老頭搖搖頭,要不是平沙關巡捕房每年年底必有總結文書上報,他們還不知道要被蒙在鼓裡多久。
“不可能,寶瓶她們隻能從平沙關出關,出關肯定有文書。”丁大一堅持道。
“大人,那些出關文書不交到我們這裡啊。”蔡老頭無奈地說道,平沙關邊軍隸屬定遠軍,所有文書往來都不會送到巡捕房來。
“這——”丁大一站了起來,“你趕緊謄寫,下午——”丁大人站起來向外喊道:“小乙,小乙,你腳程快,快馬加鞭,一定要在年前送到京城去,送到總捕房,親自交給總捕頭。”丁大一轉頭看向蔡老頭。
“我現在就寫,很快,一刻鐘,一盞茶功夫保準得好。”蔡老頭說着拿起筆,從架子上拿出一本加急封面的奏本寫了起來。
小乙點點頭說道:“我去準備一下,待會就出發,三日一定能送到總捕房。”
算盤走過來說道:“年底總捕房也要封印,我來走這一趟。”
“好,你一定要親手交到總捕頭鄭大人手裡。”丁大一站起身走出去,“小乙你去叫上小甲,我們去定遠軍。”剛剛進門的丁大一帶着小甲小乙再次出發。
算盤背着行囊,走到書吏房,蔡老頭剛剛收筆,正拿了奏本在燈上烤:“再等兩分鐘,墨水就幹了。”
“我去馬房挑馬,一會好了你拿到門口去。”算盤在門口說道。
“好,好。”蔡老頭捏着奏本說道,“我一會就送過去。”
蔡老頭在鎮北巡捕房門口将用油紙包了幾層的奏本放到算盤手裡,看着算盤再次打開查看了一番才放進懷裡。蔡老頭看着算盤打馬而去,心裡松了一口氣,魏小姑奶奶還活着,真是太好了。蔡老頭看着手裡三個木牌,他盯着人影細看,也不知道哪一個是魏淑芬。
自從魏淑芬七月份落崖消息傳來,丁大人派出了幾波人從山路和水路尋找,一直到定河整個冰封了還是不見人影。總捕房發來的命令一封接着一封,永遠隻有八個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鎮北巡捕房下半年大半的人力都在忙這件事,魏小姑奶奶倒好,自己悄沒聲息地摸到了平沙關,還和寶瓶又彙合了,這可真是太讓人意外也太讓人高興了。
平沙關巡捕房不知道,定遠軍又是怎麼回事?蔡老頭剛剛緩和的臉色又沉重起來,他擡頭看向陰沉沉的天,太陽不見蹤影,這是要變天了嗎?
丁大一帶着小甲小乙直闖定遠軍書吏房,身後跟着阻攔不及的衛兵:“大人,丁大人,書房重地,閑人免進啊。”
“閑人?”丁大一站在門口,“去把你們的頭給我找來,他頭上那個腦袋要是不用,我給他割了。”小兵被疾言厲色的丁大一吓住了,另外一個人趕忙跑出去找來書吏房主管文書趙富。
“丁大人,丁大人所來何事啊?”趙富提着衣角急匆匆跑過來,一邊滿臉含笑地問道,一邊讓人去通知胡老将軍。
“我問你,出關文書可有送來?”丁大一大步跨進書吏房,一屁股在主位上坐下問道。
“有,有,每個月都有按時送到。”趙富文書連忙拿出茶盞示意兵卒去燒開水來。
“我不喝茶,你把出關文書拿來我看。”丁大一盯着趙富的臉,不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