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淑芬不知道拼殺了多久,面前終于沒有人阻擋,她和寶瓶一人一個拉起周音娘和托月拔足向遠方奔去。身後還有嘈雜的打鬥聲和嘶吼聲。
魏淑芬将彎刀橫在胸前,寶瓶腳下一頓拉着周音娘托月滾下了山坡。魏淑芬穩住身形,她看向身後追來的人将手中彎刀沖他甩了過去,追趕她們的人身中彎刀,往前掙紮了兩步倒了下去,寶瓶已經拉着托月周音娘站了起來,四人再度拔足向遠方奔去。
沙漠裡夜風忽然變強,一片片沙子飛到了半空中,魏淑芬隻覺得鼻端全是沙子,又是沙塵暴。魏淑芬迅速轉頭看向身後,揚起的沙子遮擋住所有的人影,這個時候迎着風幾乎寸步難行,身後又是數不清的敵人。
魏淑芬伸手拉住寶瓶的長槍,她側着風的方向走了兩步最後停了下來,她連揮數掌,堆砌起一個沙堆。魏淑芬蹲在沙堆後面,将袍子掀了起來定在頭上,讓寶瓶帶着周音娘托月蹲下,寶瓶摸索着魏淑芬的袍子,從身後也将袍子掀了起來,搭出一小塊空間讓周音娘和托月藏身。周音娘和托月面對面跪坐着,周音娘和托月雙手顫抖,她們低下頭喘着氣,口頭和鼻端全是沙子。
魏淑芬将竹竿插下去,讓周音娘和托月扶住竹竿,摸到她們身後掀起後袍,四個人的後袍聚到一起簡單搭成一個小帳篷,悉悉索索的沙子一片片打在上面,寶瓶和魏淑芬雙手緊扣住,她們将臉埋在胳膊上,給周音娘和托月搭就了一個簡易的避風港。周音娘和托月抱在一起将臉埋在彼此的脖頸間,黃沙很快将她們埋沒了。
漫天的黃沙讓近在眼前的人失去了蹤迹,那些聚在一起的沙漠部族紛紛趴下,将自己後袍掀起扣在腦袋上,雲珠在狂風中被大風挾裹着跌跌撞撞往遠方飄去,她幾乎站立不住,唯有背對風的方向才能讓她稍微喘息着,雲珠在又滾過一個山頭之後終于暈了過去。
拈花仿佛不受着狂風的印象,她得手臂依然做着奇怪的動作,從她身邊經過或者匍匐下的身子一個又一個被她收割着生命,狂風中噴散的鮮血如同夜風一般狂野,很快這群人失去了生息,拈花動作漸漸僵硬,她做出一種類似于望月的姿勢腦袋微微向上仰望着,落下來的沙子堆積在她的身上,漸漸将她淹沒,整個沙漠充斥着飛舞的沙塵狂風和漫天的黑暗。
夜靜靜地過去了,狂風并沒有因為白天而稍有減輕,昨日經過的山坡被狂風吹着往前移動的一尺還多,沙漠裡的山丘是會移動的,一場持續兩三天的風沙會将一整座山徹底吹平,也會在不知名的角落重新搭建起一座沙山。在沙漠裡,隻有天上的太陽月亮和星星能指明方向,沒有任何建築能夠作為參照物。适合部族居住的地方,一場風沙可以将這個地方徹底埋沒,沙漠裡沒有房子隻有帳篷,小部族追逐着泉眼的位置移動着生活。狂風呼嘯,即便是白天,太陽挂在天上也看不清楚,渾濁地露出一些光亮,沙子不停地落下,有些人就這樣永遠被埋在的沙子底下。
第三天風終于平息了,拈花已經完全掩埋進沙子裡,隻有一雙蒼白的手露在沙面上,輕微的風吹過,很快拈花的手臂前方堆積了不少沙子,形成一個微小的沙堆,再也看不見一個人影。
在離拈花不遠處,有沙子湧動着,慢慢裡面爬出兩個人影,一個滿頭辮子眉深眼闊的中年人站直了身子吐出滿嘴的黃沙。他身後跟着一個光頭年輕人,年輕人褐色的眼珠子轉動着,幹裂的嘴唇緊緊閉着,兩個人努力将身子從黃沙中拔出來,雙腿深埋在沙子裡的兩人互相拉扯着将身子從沙子裡拔出來。中年人看着天空中白色的太陽,将雙手舉到了眼前,四周張望着。
年輕人終于走到了前面,他一步一步向着沙坡的方向走動,多年沙漠生活的經驗告訴他,狂風之後,隻有沙坡後面會聚集一些物品,年輕人急需食物和水。中年人跟在年輕人後面蹬上了沙坡上,一個黑色的包裹露出了來半截,兩人加快了腳步向着包裹而去,突然中年人腳下頓住了,他在下陷,中年人連忙向前趴倒,減少下滑,突然趴倒的中年人絆倒了年輕人,兩個人摞到了一起。
中年男人沙啞着嗓音說道:“别動,這裡是流沙。”流沙是沙漠裡最危險的地方,它就像最湍急河流裡面的漩渦,任何流經河流的東西都會被卷進去。少年顫抖着不敢動作,可是他們倆依舊在下滑,中年人張來雙手和雙腿,使自己成一個大字型平攤在沙面上,年輕人緊跟着張開了雙手和雙腿,如同一個交叉的大字,兩個人不再有動作,沙子流動的速度減緩了。中年人半個身子已經陷入了沙子當中,年輕人再也忍不住,他踩着中年人站了起來想要往上面走去,中年人整個身子陷進了沙裡,他嘶吼着抱住少年的腿,剛剛站起來的少年又摔倒了,兩個人扭打着很快消失在流沙裡面。
流動的沙子吞噬了兩個人,沙面恢複了平靜,等待着下一個獵物。沙漠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隻有風吹砂礫揚起陣陣塵埃,飄上半空又落下來,漫天黃沙中再沒有一個人影。
欲知後續如何,且待下回分說